他不明白顾沉这句话,到底是在说什么。
他每天活得开开心心,有什么好受不好受一点儿的。
“哥”阿鸩咬着唇,“你说什么呀。”
顾沉看着他,一语中的“自从他回来后,我就没有见着你碰琴了。”
阿鸩本来想要辩解一两句的,迎着顾沉的目光,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到了最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飘散在粼粼的水波声里,连自己都要听不见。
可顾沉听见了。
他的眼眸里浮现出几许怜惜的意味,连声音都放柔了些许“眼下他也通过了测试,可以正常入学,你还在担心什么呢”
阿鸩道“我没有担心。”
夜色里少年仿佛是还想要争辩两句,反驳自己的兄长,可最终,化为了一片讷讷。
顾沉尽收于眼底。
这个家里,不会有人会比他更加了解阿鸩了。
诚然,顾父很爱少年,但那是威严的父亲,顾母也很疼少年,但毕竟有些话,没有办法对着母亲说。或许于阿鸩来说,偌大的顾家,年纪相差并不小的顾沉,才是他最亲近的人。
顾沉亲眼看着他的状态,从开朗变作了低沉。
是的,少年看上去和从前并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对于顾沉来说,那一点一点,缓慢涓滴的变化,都映入了他的眼底。
若果说从前的少年是天边洁白的月光,那么如今,那片月光就遮染上了阴翳。
顾沉仍旧记得顾琛刚刚回来的那一天,安静坐在琴房中的少年。当最后的乐声结束后,朝着他侧过了头,那样迷茫而惶恐的,不知道未来将要走向何处。
如此的荏弱而可怜。
自从顾家多了一个人以后,少年就是压抑的,仿佛头顶上压了一座看不见的大山,沉沉的,让人喘不过气来,连腰背都快给压断。
顾沉亲眼看着少年待在顾琛的周围,尽心尽力,恨不得把所有的所学所得都掏出来,没有一点儿自己的空闲,甚至连挚爱的琴都许久不碰了。
甚至还告诉他,不想要再学。
顾沉声音柔和“阿鸩,你没有什么需要内疚的,这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你的错。”
少年的眼底渐渐浮起了几许空茫。
顾沉摸了摸他的头,触碰过了柔软的发丝。
他猜得得到阿鸩心里在想什么,那些内疚缠绕着少年的心脏,少年是那样柔软而善良的一个人,恐怕日复一日,都煎熬着,无法解脱。
连挚爱都要放弃了。
根本顾不上自己,使尽了所有的力气,只想要让顾琛过得快活一些。
手指轻轻地抚过了少年的脸廓,触感细腻而微凉,不知为何,颤了一下。
顾沉忽然开口“把眼睛闭上。”
阿鸩眼里有一些疑惑的意味,不明所以。
不远处,大理石喷泉依旧涌动,粼粼的波光荡漾过了四周,不知道照映过谁的眼睛。
顾沉的声音低缓而醇厚“眼睛上沾了草粒儿,乖。”
袅袅的余音遁入了夜色里,阿鸩并没有觉得眼睛发痒,他不曾察觉到草粒儿的存在,然而出于一贯对于顾沉的信任,少年闭上了眼睛。
顾沉俯下了身。
温热的气息吹拂过了少年的面颊,那纤长的眼睫颤了颤,仿佛蛱蝶在夜色中飞舞。
阿鸩不自知的咬了咬唇,不知为何,他忽的觉得四周的气氛有一些怪异。顾沉久久的没有离去,温热的气流就那样,像羽毛一般盘桓过了脸颊。阿鸩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