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愁肠百结,更添几分心火难消,唯恐自己盛怒之下做出不理智的事,终于拂袖出了暖阁。离了明艳的珠光,失了黏腻的香气,亦是别了那个牵动他心神的人。阁楼外夜风从面上拂过,带着湿润的水汽,这才令他清醒了一些。
李霜行忽然凑前,轻声耳语了几句,皇帝眉不由得皱起,正是想要拒绝,就已经见得一个身影,宫装婀娜,娉娉婷婷行来。
是贵妃。
这位是皇帝登基以后才新入的宫,一向都是摆设一般的人物,从前十分恭谨着安守一方天地,却不知今日怎么凑到了皇帝跟前。
皇帝淡淡的道“贵妃有什么事”
那语气,细细听来,却是十分冷淡的。
贵妃面上的笑意微微凝住,终于还是神情不变,莲步轻移,袅袅走到了皇帝的跟前来。
适才她亲眼看着皇帝抱着一个人进了暖阁,不久后又见着了何太医一行匆匆的步伐。前一位已经昭示了君王的某种态度,而后一位,寻常人根本请不动何太医早已不管六宫事,向来都是掌着皇帝脉案的,只是皇帝正当盛年,龙精虎壮,怎么会如此频繁的招太医啊
更不要说皇帝从暖阁中行出时,那怒火半点都压不住的神情。君王向来对后宫十分冷淡,何曾见过他这般,情绪外露,半点做不得假的心焦。
贵妃盈盈的行礼,娇柔的说起了宫中事务,从前皇帝纵使甚少来看她,至少这种时候会倾听几分,也教她正好趁着机会,与皇帝拉近一番距离。她自忖生的明媚娇艳,容貌姝丽,京中无人能及,水磨工夫,不由得皇帝不动心。
但这一次力气似乎使错了方向,明明捡着的都是些重要的宫务,却奈何不住皇帝明显不耐的回应。
“都不过是些琐事罢了,贵妃自己拿主意便可,若有什么拿不定的,便循着宫中旧例罢。”
“陛下”
眼瞅着皇帝已然十分不耐,李霜行心中苦笑,这时候只得上前,恭恭敬敬道“娘娘,陛下已经乏了,您看要不以后再说”
皇帝神情冷淡,已然转过身去,瞧着是要离开了。
贵妃望着身前内侍赔笑的身影,长长的丹蔻指甲已然掐入了掌心。
阉人
不过一介阉人罢了,卑贱不堪,竟然也敢这样对着她说话。
然而更有浓浓的不甘,对着即将无情离去的人。
皇帝宫中妃嫔甚少,如今后位空悬,贵妃已经是最高的一位,并且还掌管着六宫事务。这一份对待不可谓不特殊,足以令人生出某些绮丽的幻想,譬如有朝一日,凤冠霞帔,入主中宫但如今,看上去终究是个奢望。
贵妃忽然眸色一正,下定决心“还有一事,正要陛下决断。”
皇帝未想她如此愚钝,偏要纠缠不休,心中极是不快,勉强按捺着道“何事”
贵妃缓缓道“便是陛下如今正宠爱的那位暖阁中的妹妹,臣妾思索着,不若给个名分,纳入后宫来罢。陛下既然喜欢,臣妾一定会约束后宫众位妃嫔,教她们都欢迎这位妹妹的。”
皇帝眼眸刹那间就沉了。
李霜行心中暗叫一声“糟糕”。
却见皇帝转身,眸光狭长,冰冷之至“贵妃,不要妄图揣测你不该干涉的事。”
那声音沉沉犹如暴风骤雨将来,无上威压极其迫人,衣上团龙张牙舞爪仿佛扑面而来,根本未曾留下半点情面。四周无不是吓得噤若寒蝉,战战兢兢,好一会儿了,才终于晓得,皇帝已经离去了。
贵妃脸色发白,摇摇欲坠,她怔怔的看着皇帝远去的身影,忽然间,心里浮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