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却暄身体小幅度的颤抖着,面色是不正常的苍白,冷汗打湿了额前的碎发,湿濡的贴在她惨白细腻的皮肤上。
哥哥在梦里向她呼救,血从银色的铠甲里涓涓流出,四面破空而来的利箭将那个原本俊逸温雅的青年刺成了筛子。任由她怎么呼喊,却无法靠近哥哥半分,只眼睁睁看着哥哥在梦里断了气。
再一转,就是皇宫里那一场大火
“满满 满满”
有人在火海里急切喊她的乳名,那个人到底是谁
她痛苦的将三面立放的水银镜飞快逐一扣下。
外头人听见里面细微的动静,呼呼啦啦一众都挤了进来,步伐匆匆,生怕她出了什么事一样。
“郡主郡主”为首的奶娘辛幼娘将殷却暄虚抱在怀里喊着她,细心的替她擦拭额上的冷汗。
其余人点灯的点灯,捧水的捧水,死寂的房内才算有了几分生气。
殷却暄被这一叫,才大梦忽醒的喘着粗气,无力的依托在辛幼娘怀里。
“郡主,都过去了过去了”辛幼娘抚摸着殷却暄光滑如练的发,粗哑的嗓音愈发多出湿濡的泪意。
“哪里都过去了没有”
许久,殷却暄在辛幼娘怀里摇头,幽幽正色。只是她声音细软,只添几分娇弱罢了。
侍奉的人皆是屏声敛气,不敢应对,心头漫上悲哀。
宣王作为藩王历代镇守平阳城,这一代除却太王妃,只剩下宣王殷却骁与妹妹定陵郡主殷却暄相依为命。
今上忌惮,便将年幼的郡主招去皇宫做质子。可怜两年前,宣王被奸人设计,万箭穿心死于敌军埋伏,皇宫也生了大火,郡主的眼睛在火海中被烟熏坏了,至今视物还模糊着,连带着忘却了在皇宫的一切。
宣王宫里只剩下祖孙二人,明眼人一眼就望清了他们的未来,不是穷途末路是什么
辛幼娘摸了摸殷却暄瘦弱尖削的肩胛,将话题转开:“郡主似又瘦了,衣裳都不合身了。”
可不是瘦了怎么的
自打两年前遭了罪,回来后就整日精神恍惚,梦魇不断,没一日安睡过,一日比一日消瘦,抱着药罐子没法撒手。
亏得生的好,不然几个人挡得住这样憔悴早该成了丑八怪。
辛幼娘欲哄着殷却暄再睡会儿,殷却暄抬手捏了捏眉间,那眉间原生的米粒大小的朱砂痣被捏的愈发殷红,她摇头软声道“睡不着了,就坐一会儿,一会儿去给祖母请安。”
都知道她怕闹喜静,便不再扰她,一个个安顿好了后就退出去,将殿门阖上。
辛幼娘忧心的看了一眼三面被扣倒的水银镜,嗫嚅半刻,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郡主平常看着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实际对自己的眼睛还是心有芥蒂,只怕老太妃担忧难过,才缄口不提。
房内重归宁静,殷却暄狠狠松了口气,伸出细白纤嫩的手在眼前晃了晃,还是只能见着道纤白的影子,细节却是怎么也瞧不清,再将手离近些,就又能瞧清一些。
她这眼睛不是什么都瞧不见,只是瞧不清,倒是不怎么影响平日里的生活,但一切都笼在雾里的感觉,最让人无力又痛恨。
“满满”
她又想起火海里叫乳名的人,声嘶力竭
跟着她去皇宫的人听说都死在火里了,她又什么都不记得,所以喊她名字的这个男子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