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妃见了殷却暄,凝重的神色微不可见放缓半分,招手叫她来身边坐。
殷却暄屈身行礼,方才受宠若惊的拉着老太妃的手褪了鞋,一同坐在大炕上,使女将她的披风拿去烘着。
大炕正中安了檀木红漆的小几,上头摆着上供的白净瓷瓶,当中颤颤巍巍探出一枝风骨遒劲的红梅。殷却暄盯着那模糊的一抹红,微微失神。
老太妃亲自扯了墨蓝忍冬纹条褥来盖在殷却暄膝上,想殷切问候,出口声音却不咸不淡“早饭吃了”
“吃过了”殷却暄将目光收回,埋着头,缠绕着手上的镯子,一板一眼的恭谨回答。抿着唇,面色凝重,有几分软糯糯的可爱,太王妃想要捏捏她的脸,却作罢了。
她素来对祖母都是且敬且怕,祖母庄严肃穆,自带慑人的威严,从未跟谁好声好气说过话。她年幼丧母,偏得宣王宫里上下疼爱,性子养的娇贵,总挨祖母训斥,所以一来二去,就生了距离。
老太妃深深的打量了对面的孙女,心疼之余,动了动嘴,又不知该继续同孙女说些什么,她这个人武断专横惯了,不会什么温情脉脉,最起码的关切都说不出口,问话也像审讯一样。
只得又扯了扯孙女身上盖的条褥,许久才憋出一句:“那就好”
祖孙二人干坐了一盏茶时间,殷却暄觉得气氛过于沉闷,心尖打着飘开口问道“祖母”
“怎么了”老太妃刻意放缓了声音,试图让自己更和蔼些,可惜收效甚微。
“您可瞧见有合适过继的人选了”殷却暄问。
哥哥英年早逝,最好的法子就是从旁支种择一男丁过继来承袭爵位,祖母也有此意,但祖母怕提起过继一事,又让她想起哥哥,所以在她面前再三缄口,从不肯提,只私下里探访旁支子嗣,但她还是隐约听见了风声。
她今年已经十六,早过了及笄之年,轻重缓急也分得清,纵然她舍不得哥哥,可这宣王的爵位不能一直空着。哥哥去世两年,平阳城百官奏折,上朝听奏都是祖母代劳,实在力不从心。藩王在封地有自己的朝廷宫室,诸事不可谓不冗杂。
老太妃一听她问起来,手一抖,将杯中的茶水洒了一半去。
只是一息之间,老太妃就调整好了心态,见孙女并无什么旁的情绪,仅是单纯与自己商量过继人选,也就放下心。
“殷氏无论旁支主系,皆是人丁稀薄,想要找出个合适的人选来,的确过于困难。”殷却暄神色认真起来,朗声道。
“要么年纪大了,性子已定,心想着的全都是那些破事儿,一星半点儿都比不上你哥哥,要么年纪太小,我年事已高”
“哥哥自然是最好的谁都比不过”眼见着祖母又要谈起生死别离,殷却暄壮着胆子打断老太妃越来越丧气的话。
她虽悲恸,但不能永久陷于悲恸,更不能拖着王宫上上下下消沉。
老太妃一愣,继而难得爽朗笑起来,难掩心痛“你说得对,谁比得上你哥哥是祖母过于苛刻。”
倒不是老太妃与殷却暄敝帚自珍,殷却骁确是旷世难遇的奇才。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用兵入神不肖说,倚马千言不在话下。
年幼已可百步穿杨七步成诗,少年祛退敌三百里,书画棋艺广受赞誉,称得上天之骄子,加之容貌俊秀,身姿颀长,优秀的简直不像活人。
人人都说,宣王宫是集上下百年的精粹才得了这么一个麒麟儿。
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