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郡望,岂独袁氏”荀彧一向不卖关子,“许中名士何其多也。若用名士镇抚诸县,必能使吏民安定。”
“善。”沉吟片刻,曹操抬眼而笑,“文若真吾之子房也。”
人们叛应袁氏,无非是因为袁氏的声望人脉。只有袁氏有声望人脉未免小觑了天下世家。察举制使然,此时的名士无一不出身士族,每一人背后都有家族势力,各自的根基不可谓不深厚。
镇抚平乱的同时,也尽可能地把许都的世族们绑到曹操的战车上。
颍川陈氏,河内司马氏,陈郡何氏,陈郡袁氏
曹操心底默默浮现长串的家族及名士清单,这一处火不用再担忧,能用名士扑灭。
他稍稍放下心来,余光瞥见案上一物,拾起来笑道,“文若来看此物。”
那是一顶缣帛所制的帻巾上尖下宽,如双掌合拢状,形制更像是仪礼时所冠的皮弁。
“明公仿自皮弁”荀彧不确定道。
“正是。”曹操笑道,“孤名之曰,帢。”
“皮弁需以皮革制冠衣,饰以珠玉。”
“当今天下凶荒,资财匮乏,冠皮弁不免奢靡,理当因时而变,简易适用。”
他说着取下自己头上的帻巾,换上这顶“帢”,作左右顾盼状,有点得意道,“我以缣帛改制,如何”
荀彧不由莞尔,“甚好。”
“不饰珠玉,只以五色分别贵贱,作为军服可否”
“明公雅性节俭,节物悯人,甚好。”荀彧微微颔首,不禁又笑了笑。
“此帢便赠与文若。”曹操手指提着缣帛边缘取下头顶的帢,捧给荀彧,“孤亲自改制,天下独一无二,首帢。”
捧出去他又收回手,“忘矣,文若好洁我命人再制一件,改日”
若真不收,眼见得曹操尴尬,荀彧倾身取过缣帛所制的帽子,所谓的帢,在座上拱手一揖,温声答谢。
“明日正旦,文若不如留下,一同守岁饮酒”想到荀彧至今不肯成家,曹操叹口气,邀请他留下宴饮。
说完他又觉得不妥,摆手,“公达不在家中,元衡染恙,文若再缺席,君家先祖当恼孤矣。”想起荀攸还在官渡,老曹也不好意思再多留荀彧。
“染恙”荀彧却好似关注到别的重点,他疑心自己听错,轻声重复了一遍。
“与奉孝同车,二人皆染风寒文若尚不知耶”说到这曹操不再多说,看这情况荀忻像是有意瞒着的,荀氏家风兄弟悌友,倒是他说漏了嘴。
冬日着凉染上风寒实在不是什么稀罕事,曹操能记得,只因朝夕相处印象深刻,可怜这两人不能过个好年。
乘车回到家中,荀彧边走边问门仆,“元衡可曾来过”
门仆点点头,眉头的纹路深了几分,“彼时主公不在府中。”前些天小荀君登门,主公避而不见,这次主公是真的不在家,也不知是否会生出误会。
头发花白的车夫卸下牛车的车厢,闻言小心翼翼劝道,“君侯年齿尚轻,行事难免有不周之处,必非有意为之。”
“主公怜君侯少孤,在颍阴之时便多有关爱。而君侯自幼寡言独处,唯独亲善主公。兄弟友睦,人人称羡。”
“岁暮阖家团圆之时,孤身一人”他躬身拜了拜,“老奴多言。”荀氏对待家仆向来宽仁,老车夫看着荀彧兄弟长大,对主人的尊敬之中还带着些许对晚辈的爱护,没忍住多说了几句。
这么些天大家都没弄明白,主公怎么就突然疏远小荀君,数次拒而不见。
“我何时不允元衡来此”
听主公这么说,门仆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