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公即刻发兵渤海,或可分得一杯羹,不使公孙独胜。”青袍士子起身作揖道。
“此时仓促出兵,或许不及,岂非无功而返”袁绍疑道。
他担心自己的兵马还没赶到渤海,公孙瓒已经结束了战斗。
荀忻眯着眼听着,觉得袁绍的顾虑虽然有道理,但打仗不就是苍蝇闻到肉味,赶紧飞扑上去,战机稍纵即逝,哪有那么多顾虑。
田丰等人也起身劝说袁绍立马出兵,而最早提出建议的郭奉孝却是笑了笑,拱手道,“明公所言甚是。”
他给自己舀酒,清亮的酒液倒入耳杯,掩袖举杯饮尽。
荀忻望向他,就见此人给自己满上杯,举着耳杯起身走了过来,他撩起青袍的衣摆,在荀彧案前席地而坐。
他看着素袍小郎君勾唇而笑,与荀彧聊家常,“令弟年岁几何”
“今岁十九。”青年用酒勺再添满杯,“奉孝去岁加冠”
郭嘉点了点头,伸手在荀忻眼前晃了晃,小郎君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跟随他的手移动,引得青袍年轻人再次失笑,“元衡酒量不佳。”
青年莞尔,他伸手扶住弟弟的肩膀,提起,“奉孝方才推演之论,极为精彩。”
“精彩与否,只是纸上谈兵,奈何将军不听。”青袍年轻人举杯向荀彧示意,自己仰首掩袖饮尽。
青年也饮尽杯中酒,轻声问道,“奉孝今后有何打算”
郭奉孝望着友人,低声回道,“袁公难辅矣,我先做一阵岩穴之士,王佐何时找到明主,知会我一声,我再前去投奔。”
言下之意他要离开河北归隐山林,并也默认荀彧要离开袁营。
他笑着低声道,“文若辛苦,嘉静候佳音。”
两人又对饮一杯,郭嘉从容回到他的座位上。
荀忻这时头脑不太灵光,听到郭嘉的话半晌反应过来,他一副醉酒之态,仍打起精神道,“兄长不妨与我同行,借陪同我之名离开河北,以免横生枝节。”
青年点了点头,揉了揉他的鬓发。
邺城之外,一队近百人的送葬队伍缓缓而行,灵柩前挂着白布,形似后世的招魂幡,韩馥的小儿子牵引着柩车,哀声唱着挽歌。
送葬的人都穿着丧服,人人流涕哭泣,秋风吹过,带起众人白色衣角,柩前的白色“功布”被风鼓起,如同船上白帆。
荀谌跟着众人走在崎岖的野道上,入目是苍翠的草木,耳边是不绝的哭声,丧服的衣摆上沾上了一些草刺和污泥。
众人随着柩车,走到已经选好的墓地上,荀谌站在墓穴旁,沉默地望着被抬入黄土深坑中的棺椁。
一位浓眉长须的文士走近,沉声道,“荀友若,韩文节已死,你可如愿”
荀谌抬眼望向他,此人正是他从前乃至现在的同僚,沮授,沮公与。
沮授看着平生风流雅致的荀友若,见他神情郁郁,原本想说的讽刺之语也说不出口,只甩袖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荀谌仰望蔚蓝无际的苍穹,回想起了数月前他作为使者前往韩馥府时的情景。
冀州牧府,议事厅中,觥筹交错,丝竹管弦,舞乐娼妓长袖翩翩,歌舞于宴前,冀州属吏与袁绍使者分席而坐。
韩文节举觞劝饮,继而道“友若今为袁氏使,有何教我”
荀谌莞尔而笑,口称“不敢”,他掩袖饮尽一觞酒,俊雅风流。
韩馥挥手将歌舞撤下,温和道“友若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