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袍青年从车中醒来,却见车中并无少年踪影,他掀开车门的帘幕,温声问车外的仆从,“小郎君何在”
“郎君醒了,小郎君骑马去了队前,奴服侍郎君盥洗。”
青年下车洗漱,整理好仪容,也骑上马,策马到车队前列,勒马四顾。
只见素袍少年没有控缰绳,怀中抱着一块木板,骑在马背上时而眺望远方,时而低头像是在写字。
青年轻拍马颈,马儿踏着四蹄,悠悠地向着少年走去,走到近前方道,“缰绳不可脱手。”
少年听见熟悉的清朗温柔的声音,抬头朝他笑,“兄长醒了。”他拾起缰绳,“就方才脱手片刻,便被兄长见到。”
青年莞尔,“忻弟今日起得甚早。”他看向少年手中的木板,板上用竹楔子固定住了一块素帛。
素帛上已经用极细的笔迹画出了许多弧线、圈点,颇为怪异。
少年右手拿着一根羽毛是一根很长的白羽,像是鹅毛。
朗如月晓风清的青年也微蹙眉头,惑道,“此是何物”
少年顺着兄长的目光看向手中的羽毛笔,解释道,“是我所制之羽笔。”他将羽毛笔递给兄长看,“取鹅翅上长羽,洁净过后置于灼沙之中”
“灼沙”
少年点点头,“取河沙置于釜中,以火灼之。”他指着羽毛笔的毛管道,“将羽管插入热沙中,等它变成乳白色后取出。”
“以刀削其尖,再刻出刻痕以留墨,用时蘸墨可写十余字。”少年从马背上的囊袋中取出一只小陶瓶,揭开塞子,其中盛着黑色墨汁,水面微微晃动。
青年拿着羽毛笔去蘸了蘸墨水,试着在素帛边角划了划,果然留下一道墨迹。
少年又松了缰绳,去纠正兄长的握笔姿势。
青年修长白皙的手指是用握毛笔的姿势拿着羽毛,这样并不好使力。
“兄长当用握箸姿势执此笔。”箸即筷子。
荀彧按照荀忻的指点,果然用笔时更方便使力,“此笔笔触极细,适合作画。”
荀忻点点头,又听兄长问道,“然忻弟所画何物”
荀忻看向自己画的地势等高线图,犯了难,这有点不好解释。
少年思考了片刻,问道,“兄长可知投影”
“日光之影”青年看向他。
“然也。”少年把绒布塞回陶瓶中,放回囊袋,一边点头肯定。
“日光有影,月光有影,其影落在一面上,谓之投影。”
“兄长想象若有一座山,将其山上各处投影于地面上”少年大概解释了等高线的概念
少年将素帛翻个面,用羽毛笔画出一座西陡东缓的山,他标出大概的海拔,“设使低处高十丈,每间隔为十丈,兄长能画出其等高线否”
青年接过羽笔,不假思索地画出了左密右疏的等高线圈,还在圈外标示了分别高几丈。
荀忻都想给他鼓个掌,少年眉眼弯弯赞道,“兄长大才。”
青年看着他笑了笑,“忻弟此法有何用处”
话音落地,他若有所思道,“西陡东缓,画出来便是西密东疏。可见陡缓与疏密相关,若如此,精通此绘法之人见此图,竟如见实图耶”
“正是如此,兄长一隅三反,见微知著。”少年拱手而拜,笑语间唇角显出梨涡。
“以兵事之机要,用此法确有保密之效。”青年接过木板,仔细观看少年之前绘制的等高线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