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忻想要的便是贾诩的谏言。
他在赌,赌如今的老曹与历史上那个曹孟德有些微区别,老曹没有屠徐州,所遭遇的逆境、背叛远比历史上那位要少。
没有那么多的怨愤,或许留存了更多的仁心。
“元衡只为一时恻隐之心,可曾想过,若曹公果真释降,而袁绍未死,聚河北之兵再起,到时如何阻挡”荀公达默然问道。
“君以为七万人性命,不值得冒险”荀忻终于抬眸反问他,“昔日何人教我,兴义兵,是为吊民伐罪”
“而今既伐有罪,却要诛降,民人何辜”深吸一口气,荀忻沉默下来,又道,“公达,天下荒敝,十室九空。”
“路有饿殍,野有白骨。”
“坑降屠城之风一开,中原无人矣。”
荀公达缓缓道,“慈不掌兵。乱世如此,唯有以战止战,若以爱仁而不杀虏,天下何时能定”
“元衡以为刘虞因何败亡”
荀忻摇头,不想继续争辩下去,“君以为,我为何不曾与君商议”这件事上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
他低头揉了揉太阳穴,起身道“此事多说无益,公达若无它事,我先回帐。”那箱稿纸还等着他回去推算。
荀攸独坐在帐中,吃完方才剥好的栗仁,放凉的栗子软糯香甜,失了热气仿佛失去了全部滋味。
夜深人静,帐门外的火炬即将燃尽,有人影闯入帐中,“主公”
荀忻被惊醒,靠床坐起,只听跪地的亲兵低声禀道,“沮授深夜盗马欲逃,仆等禀赵将军,现已将其拘押回营。”
“可曾惊动巡兵”荀忻皱起眉,看押俘虏的士卒可谓玩忽职守,竟能让沮授跑出营,可惜他麾下之人只能远远监视。
亲兵答道,“赵将军调停得当,未曾惊动。”
“主公”久久没有等到回复,亲兵抬起头,却见主人不知何时卸剑在手。他借着榻旁那盏油灯微弱的光,缓缓移剑出鞘,刃带寒芒,映衬着床上之人若有所思观摩的神情,灯芯火苗摇曳,轻迸出火花,寂静中让人恍惚间心神不宁。
亲兵隐约看到剑格下似乎鎏金篆刻了什么铭文,低头不敢细看。
“无事。”退剑还鞘的铮然声响在夜里听来格外清晰,跪地的人不易察觉地颤栗了一下,应诺退出帐外。
王侯方可佩金玉器,普通人的佩剑木鞘,无纹,长仅三尺。荀忻抱着这三尺剑躺回去,像是要从木鞘上汲取温暖。
一夜天明。
“荀君。”
荀忻坐在案前,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已有客至帐外。
“曹公相召,请速至。”来传令的士卒抱拳低着头,刚从偏帐中走过来的荀友若撞见这一幕,脚步顿了顿。
“今无战事,曹公起得甚早。”荀谌摇摇头,状似谈笑,坐下来望向堂弟的眼神不乏担忧。以从弟的表现来看,曹操清晨相召不像是好事。
荀忻短暂地疑惑与沉默过后,起身往外走,“四兄先用饭,不必等我。”
“明公。”
帐中遍施帷幔,一进帐带入的风便将帷幔吹得婀娜摆动,当中只设了一张长案,隔案置两座,案上摆好了酒菜。老曹一身厚绢所制的灰白袍服,随意戴一白帢,见他来了,招手让人坐下。
“按礼不该朝食设宴,然孤自度,与卿之间何分彼此”老曹平素便笑得爽朗,很能感染人,“卿以为然否”
“明公但有召,夜半亦”
老曹很快摇头接道,“诶,夜半不可,岂可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