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乔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床上。
这床她熟悉。实木的,老式的,主板是柞木,床靠是桃花芯外加水曲柳,不论春夏秋冬总是能散发出淡淡的木香气。这是乔大海在她三岁时亲手给她打的,姚长雁一开始还不满意,嚷嚷着要去找城里最有名的老木匠重打一架。
乔大海偷偷告诉她,其实妈妈是舍不得她一个人睡觉,才找了这样一个借口。
小小的乔乔懵懂地点头。
乔大海又十分严肃地说“你爸就是全城不你爸是全中国最好的爸爸,听到没”
这句话是上幼儿园的时候,乔乔拽着同班一个男孩子的裤腿不松手,他爸爸来接他,十分为难地站在一旁。当时的乔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粉团子般的小脸硬生生哭成了大花脸,两只小手攥的紧紧的,还朝着人家爸爸喊爹。
乔大海臊了个大红脸,把不争气的小闺女抱回家,这才就有了上面的对话。
这是老家的床。
乔乔的心跳很快,缓缓伸出手放到眼前晃了晃。天花板上的灯开着,她有些眼晕。
迎着灯光,她看见修长、白皙的手指,最重要的是皮肤,嫩滑细致,像是后来她在广州最喜欢的一条围巾,雪一样的细白。
这双手无一不彰显着主人的年轻。年轻就是资本,那些贵妇太太对这点最有体会,这是怎么都保养不来的。在广州历练了十几年,她的手早已经和人一样上了岁数,怎么会突然变回到以前
以前
乔乔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她怕自己尖叫出来。
她重生了
床头柜上有手拿镜子,背面还贴着鸽子邮票,是乔乔小时候的手笔。她看向镜面,里头的人有着远山黛般的细长眉毛,一双眸子明澈透亮,热情羞怯,是孩子式的纯情。还有挺秀的鼻子,不点即红的唇和婴儿肥未消褪的脸颊
这是她十九岁时的模样儿
果真是回来了。
上辈子,自己不想当舞蹈演员,也不愿意嫁给爸妈给她找好的对象,于是和自己的初中同学闪婚。闪婚就算在八十年代都是新闻,更别说在七十年代了
双亲被她气得甚至都没去参加婚礼,不过幸好没去,因为当天她就发现丈夫和周蓓蓓在化妆室亲嘴这可是她的婚礼啊所以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店,到火车站睡了一晚,醒来后买了去广州的第一趟车票,后来也没结婚。
之所以不回家,是因为无法面对乔大海和姚长雁。赌气闪婚已经是大逆不道,婚礼当天发现未婚夫偷腥,这种事她怎么说出口父母又该被她气成什么样儿
坐了几天几夜的绿皮火车,到了广州后托哥哥的未婚妻照顾了一阵儿,她才算是有一个落脚地。被在军队里的乔少天寄来的长信骂了个狗血喷头后,乔乔痛定思痛,最终决定就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稳定下来。
说的简单,做出来难。
直到这时,她这才意识到生活有多不易,自己有多么幼稚人性。
自己以前过的到底是什么好日子她是市第一医院院长的外孙女,是知名学府中文系教授与国营厂厂长的女儿,用后世的话来说,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白富美啊怎么会把日子过的这么动荡和被动
如今回到了十九岁,她已经退出了文工团,幸好还没有嫁人。
乔乔躺回到床上,那个愿望在内心深处翻涌着,叫嚣着,就差被她脱口而出了。
如果如果可以重新进入文工团就好了
乔乔是小的时候被姚长雁逼狠了,才对跳舞的事儿喜欢不起来。上一世的时候,尤其是到了十几岁时的叛逆期,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