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密的雨丝是浅浅的墨色,将百日描摹得如黄昏的月色一般,暗沉沉的。分明是开到荼蘼花事了的时节,听着冷雨无声,倒像是更添了一层凉意。那雨幕清绵如同薄软的白纱,被风吹得绵绵渺渺,在紫禁城内外幽幽地游荡,所到之处,都是白茫茫的雾气,将远山近水笼得淡了,远远近近只是苍茫雨色。
夏棠和冬雪都在门口侯着,见移筝扶着如懿进来,冬雪连忙上前请安,低声道“皇后娘娘怎么来了”
如懿看了眼暖阁,里面似乎只掌了一盏小小的油灯,昏黄一片,窗棂的明纸上只映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女子轮廓。她摆摆手,命移筝去开门,什么也没说就进了内室。
金玉妍在世时华丽无比的启祥宫,早已不复往日光景。昏暗的灯火阑珊里,有那么一瞬间,如懿以为自己又见到了白蕊姬。魏嬿婉一身家常的素净的宁绸长衣,披着白色的斗篷,病病恹恹地委顿在炕桌旁,轻搦湘管,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抄写往生咒。桌旁的竹篓里,亦已经堆满了厚厚的经文。
她见到如懿,似乎愣了一下,便连忙撑着身体起来默默跪下去,期期艾艾地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只这一句话,如懿便知晓她与白蕊姬终究是不同的。当年的白蕊姬,失了孩子后心痛得几乎要随之而去,而如今的魏嬿婉,无论落到怎样的境遇,都不会放弃自己汲汲营营的荣华与权势,更不会轻易赴死。她的伤心里,或许有对孩子的惋惜,而她真正惋惜的是好不容易怀了阿哥却没能生下来,还是触手可及却离她而去的妃位,就不得而知了。
如懿瞥了她一眼,并不叫起,冷冷淡淡道“做这幅样子,给本宫看有什么用该看的人看不见,那就没有任何意义。皇上没有禁足你,也没有降位,你还是炩嫔,是和荣公主的生母,哪怕看在公主的面上,皇上也不会一直冷落你。”
魏嬿婉唬了一跳,更不敢擅自起来,依依道“总是臣妾无用,不能为皇上生下皇嗣如今流言如沸,皇上连见臣妾一面也不肯,臣妾皇后娘娘,臣妾没法子,只请皇后娘娘怜惜臣妾”
“本宫怜惜你”如懿甩甩手绢子坐在炕上,头也不抬地看着袖口和衣襟上碧色夹阴线绣的几枝曼陀罗花,温声道“从怀了孕开始不,应该说从那年本宫给凌云彻凌大人提了婚事开始,炩嫔待本宫是个什么样子,背地里又做了什么事,不必本宫说了吧”
魏嬿婉闻之大惊,忙失色地叩首不止,苦苦求饶“皇后娘娘恕罪臣妾臣妾只是一时糊涂臣妾出身贫寒,不懂礼数,但绝不敢背叛娘娘,还请娘娘明鉴啊”
“不敢合着前些日子,仗着自己怀有身孕对本宫不敬、冲撞舒妃和颖嫔的,不是你么”如懿挑眉一笑,勾起魏嬿婉精致小巧的下巴,忍不住咋舌,“嗯,多惹人怜惜的一张脸,我见犹怜啊。只可惜啊炩嫔,你太心急了,若非心急,此刻你已经是炩妃了。从那年本宫生下璟嬆,让皇上收了你为官女子开始,便警告过你要安分守己。多少官非,便从那不肯安分上来的,原来炩嫔娘娘是以为本宫诳你来着。”
魏嬿婉浑身瑟缩着,面上满是惊慌的神色。她祈求地望着如懿,哀哀欲绝“皇后娘娘饶了臣妾吧臣妾再也不敢了娘娘,舒妃和颖嫔一直看不起臣妾,臣妾也是一时糊涂了,才冲撞了她们,臣妾没想到,十三阿哥一出生就”
如懿松开钳制她的手,拍一拍她的肩膀,她身上的料子粗俗得很,随便摸摸就觉得扎手,“来让本宫猜猜,你是不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