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参加拍卖的,除了富商与氏族,也不乏前来开眼的小康之家。鼎泰号并不挑剔客人的身份,只要能付得起一片金叶子的“折柳令”,您便是拍卖行的座上宾。
鼎泰号临江分号大门前,人流络绎不绝,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正笑眯眯地收着“折柳令”。
来参加拍卖的大多是体面人,这入场的资财掷得越多,便越显身份,他们并不拘这些小钱。
人群谈笑间,忽闻一阵得得马蹄声。众人回头一瞧,向鼎泰号疾行而来的是一匹神骏的烈马;驾驭这烈马的,竟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那马通体雪白,高骏矫健,一路疾驰下来,脊背微微发汗,洁白油亮的皮毛下沁出斑斑血痕,竟是中原难得一见的西域汗血宝马。
马背上的少女身材娇小,金发碧眸,眉心饰一枚蓝宝石额坠,着一袭松石绿长裙,裙上贴着色彩鲜艳的绣片,环佩琳琅,显然是个外邦贵族。
那少女骑术精湛,吹了声清亮的唿哨,白马应声停下。她轻巧地翻身下马。高大的白马前行几步,人们才看见姑娘身后还跟着两名昆仑奴。
那昆仑奴身材魁梧,肤色黧黑,上身精赤,肌肉块块垒起,足比少女高出一倍有余。两名昆仑奴背上淌着滚滚汗珠,正微微喘气,看样子竟是跟着主人的汗血马一路跑来的。
江南女子哪里见过这样粗蛮的汉子,惊得花容失色,匆匆掩面离去。一个路过的中年妇人瞧见,羞赧地啐了一口,骂道
“不要脸的蛮子,不要脸的细丫头”
那异族少女全然没将俗人的眼光放在心上。她高傲地扬着下巴,啪地一甩马鞭,其中一名昆仑奴当即心领神会,沉默着走上前,将一个大大的牛皮袋抛入鼎泰号管事手中。
那管事只觉得手心一沉,解开皮袋一看,灿灿宝光映入眼帘,袋中装着的,竟是满满当的西域夜明珠。
众人纷纷惊异于这外邦少女出手之阔绰。那鼎泰号的管事却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绝不会给大东家跌份儿。
他笑眯眯地将这份“折柳令”收下,亲自引那少女入席,暗中揣度她的身份。
按折柳会以往的规矩,凡入会之前,客人出的“折柳令”越高,自然在场中排越好的坐席。
折柳会设在一处花木葱茏的庭院,一湾浅溪环绕竹舍,藤蔓披拂,颇有些山野逸趣,是与贵霜的雪山大漠迥异的玲珑雅致。
异族少女乌兰朵从小在贵霜长大,此番匆忙赶来江南,还不曾好好欣赏这汉人的风尚,翡翠色的眸子好奇地四处观望。
管事引她入折柳会的竹舍。虽说是竹舍,不如称它是环形游廊更为恰切些。游廊内的雅间以淡色珠帘隔开,中央围着一处圆形的露天展台,想必是展示拍品所用。
管事的停在最靠近展台的一处雅间,卷起珠帘。贵霜女子没有汉家姑娘那许多讲究,乌兰朵大马金刀地坐下。那两名昆仑奴便如门神一般侍立她身侧,一言不发。
折柳会尚未开始,乌兰朵四处张望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她透过珠帘向隔壁雅间望去,隐约瞧见两名汉人少年。
其中一位眉眼含笑,另一位则疏离冷淡,偶尔回应对方一两句话。乌兰朵的汉语不太好,隔着帘子,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她眨了眨眼,那两人言笑晏晏,瞧着像是知交好友。
这两名少年正是温恪与魏殳。
左右这几天临江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去处,温恪便死皮赖脸地将魏殳拉来折柳会瞧新鲜。他偷偷摸摸背着哥哥付了很高昂的“折柳令”,理所应当地坐在席间视野最好的地方。
鼎泰号的春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