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名为“优昙婆罗”的西域名香。
温恪皱起眉。他认得这种香,甚至对它很熟悉。这香金贵得很,若说寸金难买一寸灰,恐怕也不为过。
这沈二公子当真豪奢,竟一掷千金,眼都不眨地把这名贵无比的香料用在秦楼楚馆。
沈绰正与一个绿衣姑娘调笑饮酒,见温恪进来,美人不搂了,酒也不喝了,当即哈哈大笑三声“获麟,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啊”
诸公子闻声皆停杯投箸,将温恪往主座上让了,笑骂道“小温大人难得肯来点翠楼,已是大大的给面子。沈二,你管人家穿什么”
“诶,你们可别说,”一个獐头鼠目的华服公子嘿嘿一笑,“我看温获麟可比我们这些正经纨绔会玩儿多啦。这白雪儿似的深衣呀,啧啧,搁点翠楼里,简直就是动了凡心的菩萨如今这些小娘皮,爱的不就是这个调调嘛”
“是极,是极”言罢,又是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
温恪不理他们,撩起袍裾端坐在主位上。司琴将装着点心的紫檀木匣放下,便低头退出暖阁。边上几个美人见他不苟言笑,一双眸子含霜带雪,有些怯怯的。独坐轩窗的那个女子将琵琶放下,莲步轻移,款款走了过来。
谢君怜是点翠楼一等一的清倌人,目若秋水,容似春花,腰身盈盈不堪一握,一把嗓音直教黄莺都羞得闭口。她跪坐在矮几边,替温恪斟酒,柔声道“爷,您想听什么样的曲子奴都能弹。”
温恪闻言侧身,把这颜色标致的姑娘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不置可否。
杯子是景德镇上好的骨瓷,薄如纸,明如镜,他风度翩翩冷淡自持地饮一口酒。陈年西凤入口绵柔、清冽,冷泉似的滑过喉咙,辛辣灼烫的后劲才从嗓子眼烧起来。
温恪平时不大喝酒,这一口下去差点呛着。小郎君面上八风不动,耳朵尖却微红了。他将酒盏放下,冷静了一会儿。余光瞥见腰间悬着的烟青色流苏带,温恪忽然笑起来,玉菩萨刹那变作寻花问柳的风流客
“你们楼里可有善埙的乐师”
谢君怜一愣,旋即嫣然笑道“这倒是没有。江南路的老爷们大多不爱这样的曲子。”
那风流客闻言,颓然变作失魂落魄的浪子。温恪眼神一黯,自嘲似的笑道∶“也是。我想什么呢。点翠楼平白辱没了他。”
谢君怜不知他这话什么意思,却也不敢触了这位少爷的霉头。她替温恪将酒续上,赔笑道
“爷。今儿高兴,奴弹一段花鼓灯吧。”
“随意。”
谢君怜抱起琵琶,边上一位紫衫美人扶着一面花鼓,敲出得得连声。君怜姑娘的纤纤素手在琵琶上随意弹拨捻弄,如珠如玉的音符便蹦进金樽里。那些个喝酒的公子哥儿眼睛都看直了。
一曲凤阳花鼓才唱了一个词,那主座上端坐的小郎君就拧起眉来,凉凉道∶“换。”君怜姑娘浅笑着应了,弹了半节倒垂帘。温恪冷哼一声,又挑刺道∶“太吵。”
谢君怜还从没见过这般难伺候的郎君,委屈地咬着唇角,泫然欲泣。边上的几位年轻公子当即大大地怜惜,安慰了她几句,又笑话温恪∶
“我们获麟在上京城,那可是掷果盈车,满楼红袖招啊嗳,你瞧他那模样,分明是个不解风情的毛头小子才是,对不对啊”
众人哄堂大笑。
温恪嗤笑一声,仰头猛灌一口酒。他喝得眼角飞红,意态忽忽,将那象牙埙解下来,掬在掌心把玩细赏。两杯西凤下去,竟已有些醉了。
他轻飘飘地道∶“呵。你们这些凡夫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