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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猎鹤(1/2)
    翌日清早, 龙泉行猎。
    贵霜王子千里赴京,一待便是数月,身处异国他乡,难免怀恋故国高山林海,草原雄鹰。今番盟谈初定, 东州君臣愿偕贵霜使臣游猎消夏,一则尽地主之谊, 二来则为彰显天朝上国矫健雄风。
    雨后新晴, 旭日东升。
    龙泉之畔停靠着一列列车马, 远处阔大的草甸上,则是连片的君臣营帐, 放眼望去,恰似飘荡碧空的朵朵白云。
    几名猎装武将腰挎佩刀, 背负长弓, 身边戍卫手牵五六头獒犬, 猎犬狺狺乱吠, 兴奋地围着马蹄闻嗅甩尾,躁动难安。
    不远处的逐鹿台下,停着官家大典仪仗。
    卤簿玉辂导行, 王车六马并驾, 皆是清一色的陇右纯血河曲马。金赤色的朝霞映过君王车驾石青色的辂顶, 左太常,右龙旗,道旁太常寺司仪钟鼓齐鸣, 雅乐高奏,端是衣冠上国,仪礼之邦。
    “皇权积弱,世家坐大,国库空虚,冗官冗费。现如今,竟连云中这等津关险塞的戍军都养不起。”
    塔木兀尔优雅地靠在白象车中,目光从远处收回,颇有兴致地落在车辕旁的鹤奴身上,用唯有彼此可闻的声音轻笑道
    “昨晚宴乐,本王听几个嘴碎的老内侍闲谈,贵国这位官家平日起居用度甚是勤俭,偏在出行仪仗、大殿宴乐上极尽铺张奢靡之能,处处彰显无上君威,万金散尽,只为在朝野官民前撑起一幅虚假的清平盛世图。”
    贵霜三王子狐狸般微微一笑,摘下鹤奴鬓边一朵细碎的落花“良禽择木而栖,鹤美人,你说呢”
    熏风轻拂,围场纛旗猎猎作响,贵霜海东青绣旗下,正是三王子华贵的白象七宝香车。
    隐约的象藏香随风而散,温恪只瞧见那奸猾好色的贵霜使臣倾身欺去,颇为暧昧地抚过鹤奴如云的鬓发。
    温恪的脸色冷得像冰,眸中一下子蓄满风雪。他低下头,指尖微动,将一只小小的瓷瓶收回怀里。
    沐苍霖站在他身边,凑巧瞥见瓶上几个篆字,正是太医署最昂贵的外伤药,传闻百金一钱、去腐生肌的“玉灵散”。
    他有些好奇,刚想开口,余光瞥见不远处的逐鹿台,又悻悻然闭了嘴。
    行猎之前,太常寺司仪惯例问卜祀天,待官家与贵霜使臣好一番冠冕之言后,司仪官鸣金三十六响,在一阵如雷的鼓点声中,龙泉夏狩总算开始。
    “老张,快看官家车驾”沐苍霖翻身上马,他头一回参与皇家围猎,言语中尽是藏不住的兴奋,“天家气派,当真阔大”
    百十只铜角呜呜长鸣,燕山两侧如平地惊雷炸响,簌簌林涛随风翻涌。禁军士卒纵马林中,呼喝着驱逐鸟兽,将龙泉猎场虚虚围起。
    四野尽是风卷旌旗之声,君王车驾辚辚奔过湖畔碧青色的长草地,官家手挽长弓,稳稳扣弦,只听飕地一声弦响,一支金翎箭破空飞出,转瞬之后,远处长草丛中传来一声哀鸣。
    殿前司指挥使快马将天子狩得之物奉上前来,百官一望,竟是一匹皮毛丰盈、毛色如雪的白狐狸。
    “末将自随扈以来,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纯色雪狐,遑论如今时值夏日,此狐绒毛却依旧丰盈鲜亮,当真是天降祥瑞,盛世之兆。”
    官家朗声大笑,将金镶玉铁弓递给随侍将领,转头望向塔木兀尔“三王子以为,此物如何呀”
    “听闻这样的白狐皮毛丰厚,若精心制成裘氅,可化冰雪于三尺之外,”塔木兀尔雍容一笑,“官家一箭射穿白狐咽喉,于皮毛伤损甚微,当真好箭法。”
    “好”神睿皇帝抚掌大笑,“今番围猎,在场哪一位英雄能拔得头筹,朕便将这稀世罕有的夏日白狐,赏赐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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