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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漫将身化鹤归来(4/6)
    “这这便是沈家的侍剑奴”
    “笑话,当先那个奴仆瘦如纸灯笼,如何当那阿奎拉一击之力恐怕弯刀出鞘,便一命归西。”
    “再瞧瞧后面那几个,黑犍牛”
    温恪听得心烦,随意瞥了一眼,一望之下,惊怒交加。
    九名侍剑奴,悲哀又可怜地跪着。
    这本是下瓦子最平庸无奇的奴群,可这群壮如犍牛的粗鄙侍奴中,偏偏栖了一只纤瘦优雅的白鹤
    温恪在一众侍剑奴中一眼望见他,目光死死锁在那人纤薄的银遮面上。
    乌发垂落,容色如雪。
    墨色的玄裳拢在那人单薄的肩头,熏风拂起袍袖,现出内里雪色的襟裳。
    冷玉般的一双手,搭在一柄素霓剑上。
    那朱红的剑穗随风一荡,刺得人双目赤红,心头骤恸。
    “虽不曾见面,倒像是个美人”
    “我瞧他那双手不该握剑,反倒应当握些特别的东西,让人心痒痒”
    不堪入耳的闲言碎语焚得人心如火烧,温恪怒火攻心,当啷一声,流光盏跌碎在地。昂贵的琼枝酒打湿了探花郎的绯袍,缓缓洇开一朵深浓的墨花。
    安广厦微微侧头,低声问“怎么了”
    “他”
    温恪喉头一哽,竟已说不出话来。他眸光轻颤,尽力冷静地平复心绪。琼酒洇湿袍裾,沿着光滑的丝绸滚落,答地滴在地上。
    “一个奴隶沈大人也真是不讲究,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笑话,莫欺我大虞无勇夫,丢尽我东州人的脸。”
    “哈哈,我就等着看他死了,再瞧那沈氏的面子往哪儿搁。”
    “死活着才叫痛苦,区区一个贱籍之人,定会让那贵霜使臣拆骨入腹。听说蛮夷之地,多得是折磨刁奴的酷刑”
    “譬如把他吊起,用钝刀剖开胸腹,唤来海东青利爪钳在他细瘦的颈上,一点点啄食了心肝”
    流言蜚语,四处都是流言蜚语。
    安广厦毫无所觉,反倒有些担忧地望着温恪“小温大人不要紧吗我瞧你的脸色发白,可是暑气过重,要不用些清茶”
    温恪耳膜一阵轰鸣,目光飘飘忽忽,落在那人颈间的锁奴环上。
    朝思暮想。
    辗转梦回。
    一定是他认错了。
    沈半山向官家行了礼,对贵霜王子朗声道“台下十名,皆为忠国死士,愿为我东州荣耀流血牺牲。”
    “鹤奴。”
    “在。”
    温恪心口一揪,就连安广厦都察觉出不对来。他疑心自己听错了,可那低低的、莫名熟悉的一个“在”字,早已消散在初夏熏风里。
    鹤奴。
    他叫鹤奴。
    塔木兀尔惬意地倚着金丝鹅绒引枕,冷眼望着那不自量力的侍剑奴,轻笑一声“阿奎拉,给本王将那只白鹤撕成碎片。”
    心口忽然那么疼,温恪面色煞白,眼睁睁地望着那人弹剑出鞘,凛然无畏地朝贵霜武士走去。
    他会死的他会死的
    温恪的手心微微沁汗,左腕间的南红珠艳得发烫,一颗心像是在沸油里煎过,又滚去刀尖里。
    温恪再隐忍不得,一把揪住安广厦的袖子,直直盯着对方的眼,颤声问“澡雪他还在临江,对不对他他还要照顾心爱的小猫,对不对”
    安广厦不知“小猫”说的是什么,上下打量着温恪的容色,一双清润的凤眸中现出忧悒之情。温恪攥着他的手不自觉地发抖,安广厦的心一下抽紧,迟疑着点了点头。
    “温恪,你今天好像很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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