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驾,护驾”
逐鹿台上一片混乱,那文臣吓得肝胆俱裂,两眼翻白,竟当场昏死过去。
百余名禁军戍卫手执方天画戟,将阿奎拉团团围住,雪亮枪尖直指这贼胆包天的贵霜武士,只待官家一声令下,将其击毙当场。
阿奎拉殊无惧色,反倒傲然矫首,朝塔木兀尔单膝跪下。席间文臣骇得寒毛倒竖,乱作一团,心惊胆战地望着那柄血月弯刀,高呼“救驾”。
“肃静”
神睿皇帝将金樽重重磕在御案上,脸色铁青。
官家威严冷厉的目光扫过席间两股战战的懦弱臣子,他身为今番龙泉定盟的东道主,颜面竟被小小的贵霜武士狠狠践踏在地,当真奇耻大辱。
“如此畏畏缩缩,风声鹤唳,成何体统”
群臣讷讷不敢言,塔木兀尔呷一口葡萄酒,望着端坐主位的东州皇帝微笑道“雕虫小技,献丑了。”
穆苌弘眼前一阵昏黑,左手连点要穴,死命截住右臂奔涌如泉的血口,终是膝盖一软,半跪在血泊中。
他眉含煞气,双目赤红,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却隐忍着不发出半点痛呼,慢慢爬去,颤抖着将沾满主人鲜血的鸣鸿刀拾起。
“微臣君前失仪,愿与阿奎拉决一死战。”
塔木兀尔轻叹一声,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武状元断臂上,意有所指地笑道“我善见城的鹫鹰素来悍勇,翎羽坚锐削金断铁,双翼张开遮天蔽日,这一双利爪最擅捉怯弱的羔羊。”
东州百官何曾受过这等轻蔑戏辱,当即满座哗然。武举榜眼怒不可遏,目光紧紧锁在阿奎拉身上,咚地一声单膝跪地
“官家,臣窦御寇请战”
武榜眼出身东州八大世家,话音方落,席间窦恒霍然起身,满目不赞同之色“官家,臣弟年幼莽撞,恐担不起如此重任”
神睿皇帝冷沉的目光循声望去,窦恒行大礼谢罪,微微偏头,与沈半山的目光交接在一处。沈半山旋即会意,列出席间,向官家谏言
“老臣斗胆,愿举荐一位死士。”
神睿皇帝呷一口酒,百官纷纷侧目,只待看当朝吏部侍郎要举荐什么样一位三头六臂神通广大的草莽英雄。
“此人贱籍出身,容貌甚丑,一手剑法,却妙至毫巅。”
沈吏部此言既出,百官席间隐隐传来不屑的低语,与轻慢的哄笑声。上京城的人都知道,出身贱籍者命比纸薄,素与牲畜无异,逐鹿台如此庄严大雅之地,如何能容牲畜踏足
温恪挑眉望着沈半山,不知这位素来精明圆滑的世叔打的什么算盘。
场中传来一阵嘤嘤嗡嗡的嘲讽声,温恪莫名觉得聒噪。他心烦意乱地端起流光盏,望着杯腹处颉颃相斗的麒麟纹出神。
“宣。”
神睿皇帝淡淡开口,满朝文武却炸开了锅。
谁不知武状元是万里挑一的顶尖好手,如今状元输了阵,竟要让一个下等贱奴撑场,岂非堂而皇之地承认他泱泱大国国无悍将,正应了塔木兀尔口中那一句“羔羊”
温恪抚着杯上麒麟,心不在焉地听着。
他早料到贵霜使臣心怀鬼胎,今日龙泉逐鹿颜面扫地,正是往日莲花棚草促定案埋下的祸种。
“宣侍剑奴”
在群臣细若蚊讷的非议声中,内侍官的传呼远远扬至台下,不多时,一阵细碎的环佩相击声自逐鹿台白玉阶响起,声如冰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