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知自己不该多想,可只要一闭眼,那人冷玉似的指尖便轻轻撩去他耳畔。耳边响起清越的银铎声,音如冰玉相激,那胭脂色的剑穗随春风微微一荡,似拒还迎地拂过耳廓,撩得他喉头焦渴,心如火烧。
温恪啧了一声,竭力摒除杂念,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怪不得世人都说饮酒误事。
真是魔怔了。
君臣谈笑之间,官家赐下第二盏御酒。
上京世胄多尚风雅,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皇家御宴尤甚。
第二巡的佐酒菜,是一小盘的羊头签与三脆羹。这羊头签可非比寻常,只选取一头羊颊边最细嫩的一片肉,用银刀改作细丝后,以酥酪皮卷作签,先蒸后炸,香气四溢,堪称人间至味。
琼王台上觥筹交错,台下花木掩映的御道间,却静无人声。
容琉璃撩起帷帽上垂着轻纱,随意拢了拢被晚风拂起的长发。容灿在她身旁伺候着,见银露灯下自家小姐的面色微微发白,有些担忧地替她搭上一件披氅。
“夜深露重,县主小心着凉。”
容琉璃拨开道旁丛生的花木,莲步轻移,走去琼王台下树影里。容琉璃环顾四周,趁左右没人注意,从备菜席尾拈起一只酱鸡爪,随口问道“哪一位是新科探花郎”
容灿笑着回道“您往琼王台上瞧,最俊的那个便是。”
“哪个才算最俊我怎么瞧着哦,原来是他。”
容琉璃叼着凤爪,微微一怔,旋即轻笑道“这个温恪倒是不错。可惜再如何漂亮,也比不上我家哥哥。”
容灿吐了吐舌头,不敢接话。容琉璃又拉着她小声说了几句,忽闻远处传来一阵泠泠环佩之声,她回头一望,却见远处的御道上,缓缓浮起几点暖红的灯影。
容琉璃吓了一跳,定睛望去,原是一群貌美宫娥打着金红纱栀子灯,从远处向琼台而来。她连忙拉着容灿矮身躲在草丛里,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宫娥们行走道中,清风过处,恍若一阵香云;香云罗袂翩然,一朵朵飘去琼台之上,宫女们手托芳菲盘,一个个笑着要给新科进士簪花。
“第一朵花,献给新科状元郎。”
沐苍霖笑纳了,将那枝带露的“倚懒娇”别在襟口,张秉谦忍俊不禁,却被另一位宫装丽人牵住衣袖,软声唤道“第二朵珍珠袂,赠我新科榜眼郎。”
“这第三朵的胭脂透”
那侍花的宫娥妙目一转,素手拈花,含羞带怯地望着温恪。
探花郎支着下巴,仰头望着天边的星月。那双漂亮的眼睛带着微醺醉意,眼底盛满了星光,映着西天灿烂的长庚,不知哪一样更为璀璨。
“这这第三朵胭脂透,献给新科探花郎。”
宫娥将手中一折艳红的春海棠双手奉上,温恪心不在焉地瞥了一眼,须臾之后,才慢吞吞地坐正“我已有霜下鹤了,旁的颜色,再难入眼。”
几位宫娥相视一笑,纷纷娇声劝道“这胭脂透国色天香,恳请探花郎一并笑纳了吧如花美眷在旁,自是多多益善,这世上有哪位君子不爱呢。”
温恪饮了不少酒,神容淡淡,只觉得周围一群莺莺燕燕聒噪得很。众人见他心不在焉,只当探花郎年纪轻轻,不解风情,一个个凑过去调笑道
“小温大人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沐苍霖替温恪斟了酒,沁凉的夜雪杯贴在手心,温恪醉眼朦胧,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碎发从鬓边滑落,温恪长睫轻轻一眨,忽而弯眼笑道
“我我喜欢佩剑的美人。玉手素霓剑,皓腕凝霜雪。”
温恪长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