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买香的时候,似乎不是这个价。”
伙计不敢得罪平章公子,一边为他沏茶,一边解释“小郎君慧眼独具,来得早。之前那批香都是沉檀先生亲制的,已售罄了。如今临江分号库存的仿香大都出自寻常匠人之手,虽说同样用材考究,工序严格,到底比不得先生的。”
这伙计口中的“沉檀先生”正是制香名家薛沉檀。出自他手中的香,芳名遍传大江南北;可真正见过这位制香大家的,却寥寥无几。
温恪自然听说过他。
小郎君努力地回忆一番,忽然觉得有些可惜。那数百枚出自名家之手的香片早已在春溪畔付之一炬,如今看来,当真暴殄天物。
伙计招待平章公子的茶,是上好的安溪铁观音。茶香馥郁如兰麝,只可惜矮几前人来人往,浊气芜杂,温恪实在没什么兴致细品。
他打算早些回去,于是在几案上排出一沓信函,吩咐那伙计“我找你们掌柜庞百万。”
庞百万正是鼎泰当铺那爱抽水烟的胖老板。伙计点头,很麻利地去了。
这才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当铺里排队求香之人又多了不少。几个衣着寻常的中年人正巧排到温恪座前,正对优昙婆罗的趣闻津津乐道。
“我认识个张府的扫洒院子,知道些小蓬莱里的新鲜事儿。他家的那位张老太爷啊,月前还是一只脚踏进棺材板的,如今瞧着,竟像十八九岁的大小伙。老爷子一把红布鬼头刀,使起来教阎王爷都怕三分”
“老太爷谁啊”
“这你都不知道,也来买优昙婆罗嗐,就是那花了十万金铢,买一寸贵霜香木的老先生。”
这人大约真的孤陋寡闻,没听说过张员外的名号。他倒抽一口凉气“我看最近当铺人多,就随便看个热闹。优昙婆罗真有这么神”
“神不神,说不准。鼎泰号只有仿香,我家婆娘先前用过。你猜怎么说”
周围人没买过香片的纷纷面露好奇之色,说话的那个神秘兮兮道“用了这香片,就再也闻不得别的香了,俗气,有猪油味儿。跟优昙婆罗比,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听者齐齐“啊”了一声。其中一个叹道“可惜了,能买到的都是些仿香。不过仿香尚且如此,那真正的贵霜国宝,岂不是更加”
言罢,众人会心一笑,对这芳踪难觅的西域神香不由更加心向往之。
温恪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听,倒觉得他们口中的优昙婆罗有点意思。那几人还要继续闲谈,人群忽然让开一条道,是掌柜的庞百万来了。
庞老板一眼看到矮几上的一排信函,苦着脸赔笑道“小郎君,您已在我这买了不下千片的香木了。如今这是”
温恪屈起指节,随意敲了敲几案,理所当然道“陆梁曲宋这四家,都与我温氏交好。他们托我买香,有何不可”
庞百万这几天一见到他,就要额头冒汗。试问谁敢劳动这位少爷给人跑腿温小郎君显然是自己要买香,这托词再蹩脚不过了。
温恪见他久不回话,不大满意地将那四张函件推到庞百万面前。
庞老板干笑两声,拿起其中一份。信函很正式,盖了陆家老爷的印章,白纸黑字写着“陆致行”“委托采办”“临江温氏”等字样。
“您请稍等。”
“不必等。就在此处入账吧。”
没人会拒绝送上门的生意,就算客人的要求又多又怪,只要出得起钱,那便是鼎泰号的座上宾。
庞百万很快取来账本笔墨并一把金算盘,面对着小郎君,蹲在矮几边,算着数。
温恪望着当铺里熙来攘往的人群,又问了些无足轻重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