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抹了把汗,只觉得小主人头上像是装了一对绿油油的螳螂脚。
“叱拨红,好看么”
“好看,好看。”
少爷觉得他似乎言不由衷,哼了一声,四处打量道“这地方的人好像对咱们很防范,都逛了一上午了,怎么一点儿消息也探听不到。”
叱拨红尴尬地笑了两声。倘若打探消息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那还要暗哨所何用。
他身为仆役,却不好直言。叱拨红寻思着一路走来,小主人也乏了,于是带人进了一家茶馆。
二人要了单独的雅间,少爷将黑纱鸟笼小心地搁在桌上。叱拨红亲自端来茶点,检查完门窗壁角之后,才鬼鬼祟祟地将门阖上。
少爷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如今没旁人在,便大大咧咧地将斗笠摘下。很丑的竹笠搁在桌上,那人浅金色的秀发披散下来,明亮得像阳光一样。
这金发碧眼、举止怪异的斗笠人果然是女子乔装改扮的,她正是逗留在临江的贵霜小王女,乌兰朵。
乌兰朵兴致勃勃地拆了东州特产,剥开一个咸鸭蛋。她闻了闻,咬了一大口,咸而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齁得人眼泪都要流出来。
尊贵的王女殿下吐着舌头,猛灌了好几口茶。
贵霜的王族从来不吃腌制的菜品,那些便于长久保鲜的盐渍腊味只有贫民才会碰。
这东西不太合口味,她瞧着余下的好几盒咸蛋,挥手让叱拨红都给收拾了。缓了好大一会儿劲,乌兰朵终于恢复了元气,从怀中取出一块色彩斑斓的波斯织锦。
叱拨红见状,悄悄退出雅座,关上门,垂手侍立。
乌兰朵定定地望着黑纱笼,她周遭散漫的气场陡然变得虔诚而恭谨。
小王女面朝西方,单膝跪下,像供奉神明的信徒般,将那只巴掌大小的黑纱鸟笼供在锦缎上。
她低声吟唱了一段长长的祷词,继而伸出右手,在身前画了一个奇特的符号。
平日里娇蛮任性的小王女专注而虔诚。她将笼子上覆着的黑纱揭开,金灿灿的宝光霎时间充盈宇内。
那是一只精致的金线珊瑚笼,笼子顶部是一副彩绘玻璃画。画中的人物修眉俊目,周身彩带飘拂,正是贵霜人信奉的香音之神,乾达婆。
笼内垂着一颗小小的多宝琉璃珠,珠内镂空,盛有香灰泥丸。几枚薄纸片样的东西无精打采地倒吊在琉璃珠上,黑漆漆的,像一小撮枯叶。
但乌兰朵明白,这金笼里的并非随处可见的枯叶,而是一种名为“维摩”、专爱以香为食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