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贩低头咳嗽一阵,哑着嗓子,点头哈腰地问“两位爷,您看来点什么”
叱拨红见他一副痨病鬼的模样,想劝主人早些离开。斗笠人不应,他将草狗细细地嗅一遍,似乎对这香气十分中意,问
“多少钱”
“十文。”
斗笠人将那艾叶编的细犬凑近鸟笼,凉浸浸的药香从草叶上散逸开来。
夏日的午后,太阳火辣辣地烤着大地,没有一丝凉风,那黑纱竟无风自动,片刻后,笼中传来一阵扑簌簌的细响。
温笤货扛着稻草靶子,瞪大了眼睛。
斗笠人似乎有些惊喜,将黑纱揭开一角,温笤货只瞧见那黑漆漆的一团雾色里忽然闪过一线辉光,是朝霞般的金赤色,也不知究竟装的什么。
他父子二人从未见过这等架势,吞了口唾沫,不敢说话。
戴斗笠的少爷盯着笼子里的东西看了一会儿,响动和金光渐渐消失了。他不大高兴,举着竹签,粗声粗气地问“这个东西。有马么”
这位贵人嗓音沙哑,说话的音调也很怪异。温老爹和他儿子一时都没听明白。
叱拨红的汉语更好一些,他重复了一遍少爷的意思。温笤货疑惑地抬起头,不经意间对上一双深邃的蓝色眼睛。
他是在乡下泥巴地里长大的,从没见过蓝眼睛的人。温笤货吓了一跳,余光又瞟见那神秘古怪的鸟笼,还以为遇上了话本子里的东海夜叉,结结巴巴道
“您要什么,我我爹都能做。”
温老爹倒是听明白了。他是个本分人,从不打听多余的东西,笑呵呵地接下活计。
老爹取过几枚片好的菖蒲,又以艾绒为里子,不过烙半张大饼的功夫,一匹神骏的绿马便出现在他手中。
温笤货见二位贵人欣赏爹爹的手艺,笑嘻嘻道“艾草和菖蒲都是清洁之物,不仅提神醒脑,还可以消灾除病呢。”
斗笠人若有所思地看着草狗草马,忽闻邻边一个声音呛道“瘟神乱说什么呢,你要讲的都是真话,为何你老爹编了这许多艾草货,自己倒病得快死了”
温笤货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老爹佝偻着背,拼了命地咳。这些风凉话他听得多了,从前或许还想着要争一口气,如今却只想多活一天算一天。
温笤货还这么小,又早早地没了娘,若他这个当爹的轻易被这些冷冰冰的看客气死,谁来照顾他聪明又懂事的儿子呢。
方才说话的,是隔壁一家卖糯米粽的老板。那老板朝戴斗笠的少爷嘿嘿笑道“二位爷,来我家铺子瞧瞧”
这两位贵霜来的大爷只佩服光明磊落的豪杰,最看不起这种落井下石的小人,没有一个理他。斗笠人举着两只翠绿色的草编小兽,问
“一共多少钱”
“算您十五文。”
这位少爷显然对中原的货币没什么概念,随便赏了这贩子一枚明珠,转身离开。
破烂的木头钱匣里,零星躺着几文铜板。那枚龙眼大的琉璃珠混在几枚带着绿锈的“文正通宝”间,宝光流转,熠熠生辉。
温笤货睁大了眼睛,喜出望外。有了这笔钱,爹爹就能喝得起药了。
他还没来得及道谢,二位贵人却已转身离去。温笤货愣愣地望着那灰衣少爷的背影,只在那棕青色的斗笠底下,瞧见一绺浅金色的头发。
叱拨红跟在斗笠人身后,盯着他手中的黑纱笼子瞧。他将左手拎着的几盒咸鸭蛋换给右手,终于忍不住道
“主子”
少爷把草狗与草马簪在斗笠上,不多不少,正好一边一个。他满意地转过身,叱拨红一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