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修白被拉了上去。席莫回的臂力很稳, 拽住一个成年男人的全部体重还聊了会天, 依旧没有手臂酸痛。他看起来皮相柔美,骨头却蕴藏着比常人更强韧的力量, 即便遭受了重压也不会脆弱断裂, 顶多就是顺着形势扭曲变形。
这也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有效方式。
桓修白重新勾住了边角的钢筋,身体尽量贴近墙壁, 抬高,试着将一只脚搭回平台上, 接着是另一只脚, 慢慢倾斜移动重心向后面仰, 两只脚跟终于踏上了实地。
“我要走了。”桓修白缓缓说。
沙漠夜晚的气温下降得很快,他再不下去, 低温就会把身体冻僵, 手脚没那么灵活的时候, 攀爬高楼会危险大增。
席莫回的手从窗外撤了回去。
“我明天、后天,今后的每一天都还会来。”
钢筋缝隙里悄悄探出一根雪白的小指头,尾指朝着桓修白勾了勾, 算是对他的承诺做了个不言的肯许。
桓修白捂住心口, 迎着浓郁的夜色站立。手掌下所贴的位置又暖又热,那根可爱的小拇指头点燃了一把火, 调皮地偷走了他的心。
席家楼群外形庄重巍然, 一丝不苟,从第七层的八角飞檐向两侧层次递减,每一层的边缘接驳处覆盖着色泽沉厚的琉璃瓦, 用以支撑架构的房椽平行构置,桓修白选了头顶一根靠近小窗的圆椽,把绳索拴在上面系了个死结,等下次来的时候就能借由绳子迅速降落,节省时间。
桓修白知道席莫回正躲在小窗后看着他,他向那边招招手,等全身精力蓄足,就准备一口气下到地面。他来的时候没有在意,下去时发现了高楼处处装饰细巧,每层翘起的飞檐上都设有青蓝色的长尾羽鸟,环绕的木质窗户饰着层层繁复雕花,但每一扇之后都用灰色水泥封起,力求做到密不透风,连只小虫也难飞进去。
席家不知出于怎样的目的,把整个家族向外的窗口和通道都封了起来。
他踩着最后一层的窗台跳到地面上,抬头向上仰望,楼群沉默地睥睨着外乡人,像一道映射在空中的幻影,为悲剧重复场所。即使沙漠天气晴朗,夜空无云,桓修白还是觉得它的周围笼罩着阴郁的雾气,云诡波橘,时而面目清晰,时而沉闷模糊。
伏翅大鸾,临镜自悲。
他脑中浮现出这一行字。再去观察楼阁的形态,的确和一只低伏翅膀的大鸟极其相似。
找到席氏楼阁的真正入口,他就离解救席莫回更近了一步。
然而
“这是我们第一次私奔”
如果那个席莫回没有说错的话,他在这一世已经注定了失败
那又怎样难道他知道了结果,就能放弃不去做了吗
那样才是真的辜负了席莫回的痴等。
桓修白是自我至上的行动派,他可不想管什么外部因素。席家楼阁这道南墙,他就算撞个头破血流,也坚决不回头。
因为,他已经答应了席莫回,绝不会放手。
桓修白像只渴望落脚的鹰隼,在小平台上筑了个“巢”。他把各种可能用得上的工具带上去,在墙面上凿了个坑,钉上粗钉子,挂上他在镇子里买来的麻布兜,方便他把工具和枪藏在外墙。
除此之外,他每次都会带来各种镇子上的食物和小玩意,略带笨拙地向小美人献上好意。
席莫回偶尔会收下,偶尔也会恶意地当着桓修白面把东西从窗口丢出去。他想看看外乡人失落或愤怒的表情,从中取乐,但一直没有如愿。
“你到底想干嘛我还以为你会很快付出行动把我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