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奶奶颤颤巍巍地坐下讲起往事,声调里带了乡音,让小海听得十分费劲。他求助地把目光投向茉莉,她便笑笑,轻轻拽了一下詹台。
詹台仔细听了片刻,转过头对小海说“最近几年,在外打工的人越来越多,留守村中大多是老人和孩子。很多人干脆把家安在了县城里,只有丧事和过年才会回来。村里人少,丧事和喜事都不如以前热闹。”
“但是放在十几年前,村里办起丧事喜事比现在还是讲究很多的。”
“以前做白事要请唢呐唱丧请师父做法事,但是祭品纸马这类生意,开在哪个村子里人家都不愿意要,嫌晦气。那个时候不像现在,手机上下个单隔天就有人送上门。那个时候的手机都还是黑白的,也不是人人都有。”
“有些阴阳师父开着送货的小车,接到哪个地方要办丧事的电话,就开着车带着徒弟过去赶场,举起唢呐咿咿呀呀唱上一场,卖些纸马祭品,做一次生意,收一次的钱。”
小海点点头,问詹台“你以前也是做这样的事吗”
茉莉扑哧笑出声来,轻飘飘睨了詹台一眼。
小孩子说话果然坦率,小海眼中的詹台大概也是这么样捞钱的道士。
詹台自己也有些意外,眼角眉梢都浮上笑容,停顿了一下,才忍俊不禁地自嘲“我太贵了,一般人可请不起。”
他清了清嗓子“邓岩村出了这么大的意外,一次死了两个人。很快,当天晚上消息传了出去,第二天,就有个开车送货的小车的卖寿衣祭品的人上了门。”
听到这里,邓奶奶的语气突然有些激动,指手画脚地比划了半天,还站起身来拖着不太灵光的腿脚走了两步,一瘸一拐的,样子有些可笑。
小海心里隐约浮现一种熟悉的感觉,却始终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
詹台伸出手来挥了挥,暂时安抚了邓奶奶的情绪,继续解释“来的是一对亲戚,老的那个六十岁了,沉默寡言不怎么说话,只坐在一旁专心扎纸人纸马。他扎得纸马倒是不错,别墅高楼童男童女,只要你说得出来,他从车上搬下来的祭品,桩桩件件都很精致。”
小海的眼睛蓦地抬了起来,唇角抿起,看着茉莉。
不久之前,他不是才刚刚和茉莉詹台一起,见识过扎得格外精致的祭品别墅吗金碧辉煌的红色戏台,无数个小小的红灯笼从梁上悬下,雨花石垒成的假山和被刷成了金色的亭台楼阁
在小海第一次参加的婚礼上,他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色喜服、一脸得色的新郎官彭允;数日之后,这位神情恍惚的,以为自己撞了邪了的新郎官彭允,离奇阻止了一场还没来得及发生的抢劫杀人案。
不就是因为彭允认出了那座雕琢得几可以假乱真的纸扎别墅么精致的别墅,精致的纸人,沉默的老头,还有那辆拉货的车。
彭允救下的那个人,不就是祭品店那个扎纸马的倪老头吗
这一次,难道也是巧合么
“来的那对亲戚”小海鼓起勇气缓缓开口,“是不是姓倪”
詹台微微一笑。
邓家奶奶却像是听懂了小海说的话似的,惊喜地看着他连连点头。
原来如此
小海松一口气,示意詹台继续说。
“大过年的,村里面死了两个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一片兵荒马乱。老村长又要安抚家属情绪,自掏腰包买祭品,出手格外爽快大方。可即便这样,还是挡不住家属来闹,一来一回,就被那对亲戚里面,小的那个,看出了点端倪。”
“小的那个三十岁左右,长得虽然倒还端正,但是眼睛里都写着精明。他年龄不大,人却阴鹜,瘸着一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