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长”顾西章低声道,“都看着呢。”
左右四百铁骑,前是黑甲禁军,后是银甲顾家军。
顾家军冷面森然,眼睛仅仅望着主家,至多让眼周几条纹路微扬。
三衙禁军兵给阿长养皮了,饶是着重甲,肩膀的抖动尽收眼底,都在低头憋笑。
“笑就笑嘛,哪个笑得最开怀,回头叫他守偏水门。”
黑甲禁军登时把脸色收得比顾家军的银甲还冷清。
偏水门是临安皇城专走脏污下水的门道,个中滋味谁去守谁知道。
嘉琂依依不舍地又捏了两把,然而才放开,却把头盔撂给亲兵,随即将顾小二拥在怀中,大力拍打后背,“夏天听说你冒进北上,三进三出纥石帅帐,我当时还想还想回来非揍你一顿不可”
顾西章险些被她拍出重咳,“阿长”
“嗳”
头上传来一声轻叹,代繁抬头,看到艺学小大人一手执笔,一手端画册,望着尉官被阿长全盘压制,瞠目结舌。
笔久久悬在半空,一滴墨不偏不倚落在狻猊鍪,正将画上那骑士盖了个面目全非。
久别重逢的两人谁也没注意,嘉琂行完一套怒骂嬉笑的见面礼,好不容易肃容正色,“回来就好。好了,不在人前现眼,我们快快回去。父皇与我交代过,大朝会间先且委屈你在我府上。我也与父皇知会了,今夜你是我的人。他要找你,也等你歇息好的。”
“那位”顾西章微微侧目,示意的是车上的小艺学。
“哦,差点儿忘了。”嘉琂一拍脑门,与小人碰了个眼神,迅速挪开视线,“请皇呃也先屈尊去我府上。”
临安城依山傍水,城墙随地势蜿蜒曲折,故而又名“九曲城”。城内布局大体遵照南宫北市,亦即大内皇城在凤凰山麓簇拥、钱塘江毗邻的南城,北城则多是市坊、庙祠、教学等场所。
嘉琂接了顾西章一行,自西北余杭门入城,进北瓦市。
两朝积累,无数繁华如今尽归天水一朝临安城,即使城门偏郊,亦处处可见瓦舍勾栏。时近黄昏,道路行客人头攒动,车马数度受阻。
转上通往大内皇城的御街,视野总算开阔,嘉琂放慢速度,唤出换好军服的顾西章。
御街两侧同样商肆林立,绯绿帘子、金红纱缚彩绳比比皆是,但较之北瓦舍规整,客人大都穿金戴银,珠玉满身。
嘉琂在临安城从不讲究皇家威严,临街酒楼上有客人认出意气风发长公主,两腮飞起红霞,借着酒劲儿喊道“阿长,你若是男儿,我今日便嫁给你”
有相好的取笑喊话人“阿长若是男儿,还轮得到你嫁”
也有人窃窃地问“旁边那位可是顾二娘”
“诶,顾二娘回来了,可要让官家给你许个好人家”
长公主闻言亮开了嗓子“我若是男儿,早就娶了顾二娘。”随手丢出几枚银铤,“喝你们的酒,没得瞎编排”
官家与民家如此祥和融洽,便是前朝也不多见。于是虽说被路人打趣,顾西章也不恼,反而倍觉兴奇。
“都内比我上次来盛重。”
顾西章上次来,要数到两年前。彼时,太上皇绍兴帝“倦勤”退位,传位给今上。
新皇登基,照理说皇城张灯结彩该有一片欢天喜庆,但那时蛮金大军隔江虎视眈眈,以至于临安城内萧瑟之相浓浓。
不过两年休息,都内俨然焕新。
走的御街应是最近翻修,路面平整光可鉴人,两旁牙石用的净是大内宫殿盛行的汉白玉,威风凛凛的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