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侧浮起不自知的笑意,未及眼尾,便被床板一声“砰”响和接连而至的“哎哟”打断。
顾西章下床,小艺学也灵活地从床底下钻出来,捂着撞疼的后脑,小脸上却是喜色“找到了。”
一枚仿佛才从树枝上掉落的金色花瓣,色泽真如蜜蜡般油润,黄得鲜明,幽香一缕一缕。
小艺学捧着手里的东西站起身,一扫昨夜的阴霾,目不转睛望着那花。
“我想起来了,尉官。”
深夜登门来的第五艺学名义上是绘画艺学,实际上和内廷一个叫做“司天监”的机构脱不开关系。
同时她也是临安长公主亲笔认可的“天家至亲”。
小人时年十岁有一,能使唤肉眼看不到的精怪,亦能看到他人难觅其踪的金花覆水梅。
却会在深夜被噩梦害得通体发冷,眉目紧锁。
总之,是个让顾西章眼睛眨也不眨照护她,到四更天方才堪堪闭眼的小麻烦精。
心里想着小麻烦精,但见小人笑逐颜开,顾西章也展了眉“很好。”
反正错过画卯,顾寺丞索性不着急去卫尉寺露面,带第五艺学到形意楼用早午餐。
云老板在山墙外,拿一把比昨天柄还长的扫帚,不知是扫落叶还是扫晦气,扫一下,抖两下,再甩一甩。
灵筠也看见了那扫地女子,伸出握在袖护里的拳头,拽紧尉官的袍袖。
那女人
顾西章似未察觉,云老板好像后脑长了眼睛,长柄扫帚扛上肩,突地回过身,“顾寺丞”
扫帚在空中画了好大一个圈,灵筠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换到尉官身侧,躲开甩来的两三粒尘埃。
顾西章低头一笑,摸摸她后脑,方抬眼回“云老板。”
“我想到一件事。”云白扛着扫帚过来,“你也是抱养的吧”
“也”顾西章不解。
“你跟我一位旧友面相相仿,她也曾是顾家人,但又不是顾家人。所以,你是抱养的吧。”云白颇为笃定。
顾西章笑“云老板说笑了,我出生时,可有上百双眼睛里外瞧着。”
若禹温故在这里看到寺丞,怕不是要当场打寒颤。
顾寺丞唇角噙笑,手下握碎云锏。
大约是顾家人历来杀伐频繁,顾家鼎盛时也远算不上枝繁叶茂。南渡之前,她上数三代的先辈为抗击蛮金,前仆后继以身报国。
南渡灾年,祖母怀着父亲顾英,亦然常在沿江奔走,与祖父接济流民。祖母诞下顾英不久,听闻祖父设计引开蛮金军反被围困,拖着不便于行的身子强行召集家将营救祖父,却与祖父双双罹难。
顾家到父亲顾英这里,已经是独苗一根,而顾英又秉持家门祖训,毅然入军营。五岁时,顾英战死沙场,临终遗言竟是叫同袍将一双儿女带去军营照料。
前年末,兄长顾东文死于前线,是她亲自去收的兵甲残骸。
云白年纪轻轻,看来至多不过二十五六,哪里来的顾家旧友
梦里来的么。
灵筠扶着尉官的勒帛,悄悄从袍袖下探出脑袋,瞧瞧尉官,又看看那女子,好生疑惑。
尉官明明不喜诡怪,为何与一只老狐狸一副熟稔的样子。
那狐狸可真老啊,都长出金毛来了。
云白在顾寺丞这里吃了不动声色的冷灰,倒不以为意,眼波一转,转向小人,“昨夜那动静是你闹出来的”
灵筠倏地绷紧,失声道“什么”
“你招惹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