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快有一旬之久, 此时风尘仆仆赶回来, 倒像从未离开过似的, 熟稔极了地向周遭同僚一一颔首示意, 而后施施然一个大揖,朝上首符骞道“某幸不辱命,常怀山匪患已清, 只有些意料之外的小事,不必在这说出来扫兴。”
符骞与他对视一眼, 点点头“子清辛苦。”
庾令白一笑“主公哪里话,辛苦不必, 只不过我好不容易赶回来,却是没收到宴席请帖, 真是令人好生难过。”
他赶回来时,好悬城门没直接落锁, 将军府更是早已开宴。要不是他日常出入将军府, 刷脸把自己弄了进来,恐怕就得孤零零在自己的小宅里呆着了。
符骞知他是玩笑, 没多在意,道“虽没有请帖, 却有坐席,还不快点入座,免得酒菜都凉了”
符骞的左手边确乎有一席空座紧挨石达毅而设,庾令白又是一礼, 而后缓步过去,仿佛没察觉到周遭同僚略微僵硬的神色,举杯便向石达毅一邀
“坚之,数日不见,看你这眼下青黑,莫不是担忧在下,夜不能寐”
灯影摇曳,这几天被符骞拉着操练军队的石达毅眼下是否青黑是看不分明,但脸却是黑了黑“你庾子清若能被那些宵小伤着,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呕一口老血。”
“没想到坚之对在下竟是这般信赖”庾令白作惊喜状,“实不相瞒,在下迎击匪寇时,还颇担心若是损伤了你手下兵士,会不会被你闯上门来要说法呢。这么一看,倒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庾子清你”
连微看这两人斗着嘴,席中众人也被带着慢慢放松下来,不再拘谨地只垂头吃喝,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眼看着小七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因为听不懂周围谈话而垂着头昏昏欲睡,她正觉无甚趣味,便让侍女去问过小七,自己也一并从侧门出去。
外面一阵寒风将被厅中暖香烘得昏昏的头脑吹得瞬间清醒。连微命侍女将小七带回她的院落,自己穿过回廊去了后头的小花园,沿假山旁的石阶拾级而上。
假山高出寻常院落一截,站在其上向四下看去,层层屋瓦在月下沉默成黑色,向外一圈圈铺开。最近的灯火便是宴饮正酣的景晖厅,往远处,一点点盈盈灯光散布着,每一点都是一处人家。
景晖厅的丝竹声被夜风遥遥送了过来,隐隐约约,热闹又安静。
忽然远处“砰”地一声,一点亮光倏然升起,在夜空中炸成一蓬光雨。紧随其后,简单又绚烂的烟火零星在远近的空中炸开,与后世五光十色的烟花自然是比不得,但能在这个时代看到一丝熟悉的痕迹,连微仍是忍不住有些怔愣。
“喜欢这个”忽有一道男声自身后响起。
一件尚带余温的厚重斗篷落在肩上,连微侧头,看见符骞不知什么时候跟了出来。他棱角分明的眉眼被月色染得柔软。
“嗯。”
“府上也有些存货,若是喜欢,我命人取出来点上。”不知是不是饮过酒的缘故,男人的声音不复平日的凌冽,倒带了点含糊的温柔。
“好啊。”除夕夜,连微也想再多看看烟火。
百姓散放的烟火渐渐稀疏,闪烁的微光暗淡下来,只剩浅蓝的月光模模糊糊地勾勒出山石轮廓。
连微有点疑惑地看向身旁人。
那个高大的身影似乎顿了一下,朦胧的影子中看不清表情,但他很快下了什么决定,几个纵跃就消失在院墙之后。
被单独留下的连微还在发愣,没多会儿,就见仍是那处墙头,一个怪模怪样的人影翻了进来还是符骞,只不过怀中抱着几只丑乎乎的纸筒,一落地便把它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