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帝温和地笑道“你我多年夫妻,此时又是在谈及我们独生之子的抚育,梓童何故吞吞吐吐呢”
“臣妾只是担心又惹得您不喜罢了,但是既然您这么说了,那臣妾就直说了。”张皇后定了定神,试探性道,“您觉得,给厚照找一个年岁相近的伴读如何。臣妾以为,厚照素来争强好胜,如有一个人陪着他,说不定会让他认真些。”
此话一出,萧敬便是一凛,找伴读本身是个好主意,可这个主意从张皇后口中如是说出来,很难让人不往那方面想去。而弘治帝也有所觉,他面上的笑意淡了些,问道“梓童这般说来,是已有合适人选了”
张皇后一见弘治帝的神色,便知不好,她忙解释道“万岁放心,自从您上次申斥过后,臣妾已经知错,断不会再动将鹤龄、延龄之子接到宫中抚育的念头。臣妾这次想举荐的是,臣妾从兄张歧之子张奕。奕儿只比照儿大一岁,为人稳重宽和,听臣妾之母言说,这个孩子学问甚好”
萧敬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张皇后的父亲张峦封寿宁伯,待其过世后加赠昌国公,而她的两个弟弟鹤龄封寿宁侯,延龄封建昌伯。其他族人也因为皇后的缘故,受封中书舍人及锦衣百户诸官者不可胜数。1万岁如此礼待,反而助长了张家的骄奢之气。张氏兄弟竟然狂妄到醉后私戴皇帝的御冠,奸污宫女。这可是杀头大罪啊,可万岁看在皇后的面子上都轻轻放过。稍有良知之人就该感恩戴德,适可而止。可张家偏偏贪心不足,恬不知耻。自皇后寡居的母亲金氏入宫长住以后,就频频教唆皇后为张家索利。他们处处向万岁献媚还不够,现在还要将手伸到太子身边。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萧敬这厢愤怒不已,可弘治帝这边却隐隐有被说动的意思。
张皇后道“张歧是都御史,素有官声,您是知道的。他所教养的孩子,又能差到哪里去。而奕儿算是照儿的表兄,他看在亲戚的面子上,必会收收他那太子脾气。两个孩子说不定能交好您若是实在对奕儿不放心,不妨将他召进宫来瞧瞧。”
这一旦召进了宫,还能让他白身空手出门吗萧敬眼看不好,忙躬身插话道“万岁爷与娘娘恕罪,老奴才斗胆,有一言上奏。”
张皇后面露不虞,弘治帝则道“你说就是了,朕恕你无罪。”
萧敬道“谢万岁。老奴才以为,太子乃一国储君,储君身边的伴读,日后便是天子近臣,非德才兼备者不能胜任。若不经内阁诸先生和司礼监商议,而直接从外戚中指派,恐引起朝臣非议。都御史家的公子若如娘娘所言,乃温文尔雅的人中之才,必能通过考核,日后授官也是名正言顺。既然明明有走明路的本事,何必采取这样容易引起是非的举措呢”
短短几句话连消带打,堵得张皇后哑口无言。弘治帝思索片刻也点头称是,即刻命萧敬下去拟旨。萧敬躬身答是,退了出去。待他将此消息告知同僚,他们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王岳抚掌道“萧公不愧为国手,这一步棋恰是上佳”王岳也是宫中的一位大太监,他掌管东厂,深得弘治帝信任。不过,他与萧敬不同,为人性刚烈,好弄权。
萧敬一征“王公何出此言”
王岳叹道“萧公,我也就是对你说句真心话。你我看似风光无限,可都是无根的奴才。在这朝堂之中,我们不过是依附万岁这棵大树的丝萝。一旦大树不需要我们了,等着你我的,那就是孤苦一生呐。”
这句句都是实情,萧敬听着,也不由感伤。王岳又压低声音道“说句不怕杀头的话,那位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指不定哪天就抛下我们离开,我们如不在太子处打好关系,以后哪里会有我们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