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表明身份后, 急忙命左右将穆孔辉扶起来, 细问他来历缘由。穆孔辉原来也是官宦之后,曾祖父曾为潞州训导, 祖父和父亲都有功名在身, 就连他自己也是应试的秀才。陆大人气得胡须都在发抖“简直是狂妄至极, 狂妄至极, 竟然敢随意打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立刻带路,本官倒要看看, 这是何方神圣”
穆孔辉皱眉道“那位小公子似是知道学生的身份,他说先革除功名再打。”
此话一出,众人的动作都是一滞。陆偁与王阳明面面相觑, 他们都是宦海之人,如何会不知这句话的份量。陆偁皱眉道“莫不是藩王之子”
山东一省就有四位藩王,太祖十子朱檀受封鲁王,其嫡系沿袭王爵,代代相传至今。英宗第二子德王朱见潾,封地在济南,宪宗第七子衡王朱祐楎,封地在青州。而在前两年,宪宗第十一子泾王朱祐橓也赴沂州就藩。一个王爵代表得不止是那一个龙子凤孙,还有他背后的上百王府属官、护卫、数十妻妾以及同样能够袭爵后代子孙。由王爵往下一共有七级爵位,包括郡王、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奉国中尉。
其长子能原封不动地继承父亲的爵位,其余则需削一等。而所有受爵之人,既不能掌权,更不能进入士农工商等行业,等于一出生就只能做一个富贵闲人,享受朝廷派发的禄米、钞、纻丝、纱、罗等等安稳度日。可生活既然闲成了这样,他们又怎能不找些乐子。宗室私夺民田,欺男霸女都是常事,更糟糕的是有些藩王与当地的地方官员勾结,胡作非为,败坏朝纲。大臣对于宦官还可当堂面斥,对于外戚也能直言进谏,对于这些皇帝的叔伯兄弟,当真是束手无策。
穆孔辉一听这位跋扈少年竟可能是藩王之后,更觉惆怅“难怪,他能拿出那么多黄金。学生并非是对神佛不敬,只是山东省内临清、安平、青州等地的百姓遭此大灾,或掘食死人,或卖儿卖女。贫民生活困苦不堪。可这些世家巨贵却拿民脂民膏来贿赂神佛。学生其实是想劝他,与其在此烧香,还不如多做这一些善事,兴许还有福报。多谢大人的搭救之恩,不过学生实不愿连累您,还请诸位速速离开吧。”
陆偁与王阳明听了这一番话,更对这位书生心生赞许之意。他们心道,若对此等不平之事视而不见,实在枉为读书人。王阳明想了想道“孔辉莫要灰心,哪怕是藩王亲至又如何,此事即便到奉天殿论辩,吾也不惧。”
陆偁颔首“伯安之言,正合老夫之意。咱们这就去见见”伯安是王阳明的字。
他们这边大步流星地赶来,可着实急坏了内室之人。月池问道“这山东巡按御史是否见过您”
太子爷贵人多忘事,当下嘟囔道“这孤哪里记得。天知道他有没有入过朝。”
月池恨不得当场再把这货打一顿,她深吸一口气又问道“那您的意思是见还是不见”
朱厚照略一沉吟,若是见,万一被识破身份,那当真是要捅破天,若没有暴露身份,他又要怎么脱身。可若是不见,这还有不见的选择吗他不由抬头问月池,月池道“当然能,咱们现在从后门跑了不就好了。”
朱厚照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孤堂堂国之储君”
月池截过话头道“竟然白龙鱼服私自出京,在国库空虚之时,还以重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