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面上写画得很热闹,除了文字之外,还有读卷官们评定时所用的圈、尖等标记及印章,同时,读卷官们还初评出了一甲头三名的位次,不过,这个就只是为天子参考所用罢了。
读卷官定前十,天子再从前十里定一甲,这是国朝发展至今君臣之间的权力分野,任何一方越过了这条线,都可能引发不可测的后果。
初评出的一甲卷子本来是分开呈上的,天子没有管,将它们与其余七份混到了一起,而后亲自一份份将糊名处拆开。
读卷官们眼睁睁看着,没阻止,这时候阻止的意义也不大,拢共这么些卷子,难道糊了名,他们就猜不出是谁了吗
每一科有哪些种子选手,这些选手哪些是寒门,哪些出自世家大族,文风乃至字迹如何,到了殿试这一关,重臣们心中其实都是有数的。
一旁内侍低声道“圣上,让奴婢来吧。”
圣上并不理他,只是仍旧拆下去。
直拆到最后一份,龙目定睛片刻,忽然一笑。
而后才粗粗一看文章,其实看不看,也不要紧了,考到了这一步,又能在最后的三百俊杰里再脱颖而出,这文章怎么可能写得差
底下的读卷官们面面相觑,都看出来了,圣上这哪里是在看文章根本是在找人
圣心早有属意。
内阁谢学士忍不住道“圣上,这一篇文章,臣等原评的是二甲第七”
在这十篇里是垫底,但放到三百人名单里去,又算看得过去了。
不是他不想再往下压,问题这么多读卷官就算大的利益方向上相同,也很难真的一条心,有另一些读卷官就认为,此子一路案首、解元、会元,从没失过手,到最终殿试,一下掉到了二三甲去,何以服众
最次,也要在二甲前列,才不至引起纷纷物议。
本是极稳妥的主张了,哪知道,竟还会出了岔子。
圣上一边举笔,一边漫不经心地道“嗯,卿等就此文多有争论吧”
谢学士愣了一下,应道“回圣上,确有此事,臣等经过几番商讨之后,以为此文锐气过盛,但华彩也不可掩,所以综合下来,禀从公心,定出了这个名次。”
圣上笑了笑,道“是吗”
不是不想压,是压不住吧。
朱笔毫无犹豫,落下。
不管林信想不想得开,新的一天,如期而来。
一大早,他穿好了进士巾袍,踏出门来,犹如玉树,叫许融也看呆了一瞬。
就是脸色板着,看上去还在为自己莫测的名次不高兴。
许融“”
都想劝他上进心不要这么强。
但这话说出来等于打击,她还是忍了,终于等到他走了,许融也不再在府里呆着,她也要出门了。
金殿传胪时就会出名次,出完名次,紧随着就是御街夸官。
许融出门就是为了这个,传胪她看不到,但夸官是全城的盛事,满京百姓都会拥去观看,许融也早叫人定好了适合观看的茶楼位置,她日常虽喜静,这样的热闹还是想去凑一凑的。
想到到时候林信可能是三百新科进士里最俊美脸也最臭的那一个,她又有点想笑。
真搞不懂他怎么回事。
从前也不见他这么沉不住气。
茶楼就在宫城外不远,许融和林定韦氏一起出门。
他们到的算早,但更有早行人,整间茶楼已经满了大半,都是来等着看新科进士的。
这一等时辰不小,宫里面那套流程也要费功夫,这世道凡跟礼仪扯上了关系的,就轻省不了。
好在茶楼里吃喝现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