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萱笑眯眯地,“哪里就是低头道歉了, 像阿年哥你说的, 咱们并不欠焦先生的。我就是觉着,相识一场, 要是因着彼此实在不对脾气, 那就算了。可原本挺好的, 就因着误会结怨, 有点儿可惜。我过去说一说这事儿,要是成就成, 不成也就算了,反正, 咱家也尽了力。”
魏年看陈萱还挺有把握的模样,问她, “你去了打算怎么说”
“这能怎么说啊,照实说呗。就说, 以后再有这事儿,要是有像焦先生这样的文化人想买,咱们当然是自己人偏帮自己人的。这一回,当真是不巧。焦先生原就是通情理的人,咱们亲自解释,他难道还要说咱们的不对原就是他来晚了的。”陈萱一五一十的道。
魏年想,这话倒也不卑不亢,遂点了点头。
魏年行事,向来讲究。他还自铺子里扯了一丈二的深色料子,一丈二的黑底红花的缎子,让陈萱带过去,毕竟是去解释这事的,不好空着手。魏家做的面料生意,就用料子送礼了。
陈萱正抓紧时间抄书哪,见着这料子还说,“不用料子,我想着,当初阿年哥你不是给过我两本书么。我看那书有些年头,到后邻问过许老爷。许老爷说,一本是明版书,一本是前清乾隆皇帝时的书了,也有些年头。我抄一本,然后,把书送焦先生。又不用花钱,焦先生做学问的人,肯定更喜欢书的。”
魏年道,“我送你的书,你干嘛送人哪。”
“书就是看的。那本明版的,我都背下来了,书就送给许老爷了。这本乾隆皇帝时的书,还没看,我先抄一遍,这本送给焦先生吧。”陈萱笔下嗖嗖嗖的抄着,魏年郁闷的,原来早叫陈萱送了一本出去,可拿陈萱也没法。关键,魏年也没当什么大事,不就一本书么。他倒是很赞同陈萱的说法,书就是用来看的,又不是用来收藏的。
魏年倒是挺好奇一件事,“许叔叔那人,脾气可是有点儿各色,你还能同他说的来。”
“也不是说的来。”陈萱停了笔,看魏年一眼,“许老爷人挺好的,以前都是许家妹妹偷偷把书借给我,现在许老爷说,我看完了手里的书,只管找他换别的书去。他是那种特别爱惜书的人,我把那本明版的书送他,他既高兴,又觉着不好意思收。我劝了他好些话,还说以后少不得有不懂的地方,要请教他学问,他才收了。”又继续抄起来。
魏年瞧着陈萱写字,不禁道,“许叔叔虽念书念的有些迂了,可有一件事,他比咱爸强,许家这样的日子,许老爷都把孩子们送去念书。”
陈萱略住了笔,“是啊,要我说,丰哥儿裕哥儿不姓魏,是赵家的人。云姐儿可是姓魏的,该叫云姐儿念书,云姐儿也大了,总跟老太太去戏园子看戏,不是个长法儿。”
“是这个理,有空我跟大哥提一句。”
俩人说着话,陈萱抄到半宿,把书抄完,又从头到尾的对了一遍,怕哪里有错漏。待把书抄好,陈萱同魏年说,“阿年哥,你什么时候有空,帮我买些纸吧。别买这种硬壳笔记本,这种本子太贵,就买那些裁开的白纸,能写字就成。帮我买四毛钱的。”
“四毛钱是个什么账”
“我就还有四毛钱啊。不能总叫你帮我垫,我现下欠你好些钱了。”陈萱想到自己的负债,忍不住跟魏年保证,“明年多种些草莓,我一准儿就能还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