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字在释义上,有着“破屋”的含义。但宁婧栖身的这座药庐,实际上和“残败破旧”之类的形容词没有半毛钱关系,只不过是取了这个字为名而已。
它临湖而建,以篱笆和石头垒砌的矮墙围出了一个小院,推开柴扉,沿着石路走进,映入眼帘的就是平日接触外人的药堂。雪白的墙,漆黑的瓦,后方是一片天青色的澹澹水波,扁舟泛于其上,颇有几分江南水乡浓墨淡笔的写意感。
药堂后就是住人的地方了。东、南、西三个方向,分别是连着厨房的厅堂,宁婧自个儿的房间,以及曾经属于药庐老翁、在他去世后空置至今的房间。
秋季雨后的空气清新湿润,略微寒凉。晚风鼓动了宁婧的衣袍,似乎也将药庐里萦绕着的怡人草药香气带了出来。
狐妖的知觉何等敏锐,衣襟里的小家伙察觉到她的脚步慢了下来,又听见柴扉开合的声音,就不安地动了动,想从她衣服里钻出来。
“别怕,我们到家了。”宁婧隔着衣服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道“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是很安全的,我现在带你回我的房间。”
这么说完,颜千澜没有再乱动了,安静了下来。
他果然听得懂她说话。
宁婧绕过了药堂,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进门,就单手翻箱倒柜,扯出一张小竹席垫到床上,才将颜千澜放到了上面。
颜千澜恹恹地蜷起了身躯。他的眼泪在半路就止歇了,然而脸上的白毛仍是湿哒哒一片。泥渍被泪水冲化了一点儿,反倒把整张小脸都被染得褐褐黄黄,看起来比原本更脏了。
宁婧将兔子灯里的火引到了桌上的烛台上,房间一下子就明亮起来了。将灯挂起后,她换下了染泥的鞋子和被露水打湿的外衣,净手后,喝了口壶里冷掉的茶润喉,眼光瞥向颜千澜,有点儿拿不定主意要先怎么做。
她的目光在颜千澜两只布满细小划伤的前爪上顿了顿,又移向了他的肚子。
其实妖怪和人差不多,也会饿、渴、累、困除非是已至辟谷期的大妖,即使不进食也能活下去,吃东西不过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
颜千澜他至少在水上漂了两夜了,说不定早就饿扁了。这么一想,填饱他的肚子,可比洗澡上药要紧迫得多。
宁婧放下杯子,转身就去了厨房。灶台上,还有中午吃剩下的半锅肉丝粥。这种天气,吃的东西就算放上大半天也不会变质。
宁婧麻利地生火,将它热了热,肉丝的香气氤氲在空气中。随后给颜千澜舀了一小碗。
母狐的托孤之言里,没有交代过具体怎么养颜千澜,不过那惊鸿一瞥的记忆中,宁婧接收到了不少妖怪的常识。他们有内丹护体,是介乎于人类和动物之间的存在。没有寻常动物那么多“这不能吃、那不能碰”的限制。基本上,人吃得下的,妖怪也百无禁忌。
狐狸无肉不欢,尤其爱吃鸡腿。狐妖嘛,自然也不会是吃素的主儿。
别看颜千澜一副奶宝宝的模样,宁婧刚才大胆掰开他的嘴看过,这小家伙其实已经长出了两排整齐雪白的小尖牙了。
在看到那满口小尖牙时,宁婧也是颇为惊奇,忍不住腹诽妖怪可真是一种神奇的存在。这要是一个两个月大的人类婴儿长出了满口的牙齿,那可就太吓人了,肯定会被人们当作妖魔降世吧
既然已经有了咀嚼的能力,他的主食就不可能还是奶水,要更实质的食物才能果腹。但也不能给太硬的食物。手边最合适的就是肉丝粥了。
回房后,颜千澜依然蔫蔫地趴着,无精打采的模样。宁婧搬了张凳子到床边坐下,舀了一勺滚烫的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