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 春空无垢。
某间隐蔽的飞阁之下,姜洵与丁绍策正立于一池馆之中。
而当下,纵是素来吊儿郎当的丁绍策,此刻也是又惊又诧的面貌“庆王妃, 这是要献夫保子, 大义灭亲啊”他沉思着问“陛下打算如何做斩草除根, 还是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
姜洵双眸沉沉如渊, 反问道“朕不曾给过他机会他是如何做的若换了是他, 他可会对朕手下留情”
呃, 的确不会。
庆王爷会做的, 当是赶尽杀绝。
而庆王爷所做的,窃位、卖国、不忠不孝、是非不辨,以及觊觎不该觊觎的人。
这种种种种, 的确也是罪无可恕。
丁绍策蹭了蹭鼻翼“臣明了。”
他支肘, 半撑起额, 使指尖一下下敲着自己头顶发冠。
视线望向石墙另一头,风儿吹皱的湖水,被那随墙门给框成了宝瓶状,恁地画意盎然。
丁绍策眼中望着那景儿, 心中揣摩着将要进行的事, 冷不丁地,耳旁忽传来一声“若她执意要出宫, 朕该如何是好”
声音低沉, 似发问, 又似苦恼自叹。
丁绍策挑眉望去, 见自己对侧之人眉心微紧, 而适才还黑寂到有些森然的眸子中, 这会儿已转为浓重的困惑,与这些时日睿智果决、生杀予夺的模样相去甚远。
虚咳一声,丁绍策开口道“陛下被识破,真真是出乎臣之意料。”
姜洵阖目,有些头痛地捏了捏鼻梁“是朕过急了。”
丁绍策却不这么认为,他半是安慰半是笃定道“依臣来看,三姑娘也确是对陛下有感情的。且她人都已入宫了,臣相信,陛下定能哄得美人归,与三姑娘和好如初,双栖双宿。”
姜洵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他何尝不是这么想
明明在安泗时,他于营帐军榻之上,翻来覆去地咂摸过她那些时日里的转变。而入宫及玉牌之事,也曾令他备感雀跃,甚至自信不疑。可适才见得她那般怒容那般抗拒,陡然间,他却又无多大把握了。
这厢,姜洵陷入彷徨与愧怍,而在旁目睹的丁绍策,则饶有兴致地握了握指节。
这世间为情所困的男子,还真真别无二致,要么瞻前顾后,要么患得患失。任凭你是帝王将相,或是贩乎走卒,谁也逃不开这些。
“不管怎么说,就算陛下情场失利,旁的事,定然会顺的。”
想了想,丁绍策以玄语,如此慰藉道。
是日,傅府。
檐下,细腻小巧的绣眼笼中,画眉啾鸣声声。
廊庑之上,傅老太爷半躺在铺了软褥的躺椅上闭目养神,掌中,则正包着一对儿饱腹桩正的狮子头文玩核桃,在翻滚盘玩。
片刻后,有咿咿呀呀的声音近了院子,是奶母带着魏亭松,来给他请安了。
到底是男娃娃,虎头虎脑是真真瞧着可喜,但就逗了半晌,仍是口齿不清。道是贵人语迟,这一岁有余了,却连声曾外祖都唤不出来。
看着魏亭松,傅老太爷便想起了魏言安。
若按先计,他们原本是打算助庆王登位,再伺机除之。可一切皆都怪曲氏那毒妇,现今他们算盘落空,安儿没了,他们再拼尽全力,又图个什么劲若是发兵自立为王,便是另一盘棋了,时日久耗不说,能否成功,那都是巨大的未知。
而以松哥儿代安儿,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可那沛柳因着妓子身份,连个名份都不好安,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