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曲锦萱在望自己, 姜洵两眼炯炯直视前方,看似身姿板正半点不慌,实则却是身子直蹶蹶僵住, 眼珠子也石子似地,完全滞在了眼眶里头, 无法转动。
不过两息,曲锦萱便移开了眼, 她抬手在额前, 似乎只是停下步子挡了阵风,接着, 又若无其事地, 继续向前行去。
转过廊道, 曲锦萱还未怎地,巧茹已很是紧张“姑娘,可是方才那哑卫有异要不要奴婢去报给苗常侍”
曲锦萱摇摇头“无事, 是我多想了,走罢。”
主仆沿着廊芜向前。
夜色渐渐落下,掩住宫宇中素白的丧祭之物。
皇宫自然是极其华美的, 既有清幽雅致之所, 亦有望之俨然的亭台飞阁。如这般玉宇宫阙, 古来, 便是世人向往之所。
曲锦萱与巧茹向前走了一段, 遇着了还在骑大马,正在返回东华宫路上的姜明霄。
许是苗钧水这些时日都在跟前伺候, 见得多了, 姜明霄也与他熟络许多。而这会儿, 姜明霄两条小短腿正分跨在苗钧水脖子上, 两只肉乎乎的小手划浆似地,不停向某个方向舞动。
苗钧水弯着脖子低着头,两只手反向举起,牢牢护在姜明霄背后,生怕摔着了这位小祖宗。
适才,姜明霄便是这般骑着大马出去,跟着苗钧水在殿外晃了一圈。
见了曲锦萱,姜明霄骑大马的兴致一下子便灭了。他嘴里高声唤着“阿娘阿娘”,身子便猛地向前倾,险些把苗钧水给摔了个倒栽葱。
心有余悸地稳好姜明霄,妥当交给曲锦萱抱后,苗钧水抚了抚胸口,将险些跳出来的一颗心,给抚定了下去。
那厢,姜明霄才抱着曲锦萱的脖子腻歪了两下,便指着自己方才看中的地方“阿娘、那、那、”
顺着小娃娃所指,曲锦萱见了不远处的一处花圃,而那花圃中央栽种的,则是几株金雀花树。
苗钧水素来会寻空子上话,立马浑身一凛,受激了似地开口介绍道“这些啊,都是陛下往前特意吩咐种下的。那些花儿开得正盛时,陛下时不常会到这处坐上许久。只陛下一语不发的,奴才也猜不到陛下在想什么。”
曲锦萱将姜明霄抱正了些,又温声教他说着“看那里”和“花圃”。
姜明霄倒是能吐两个字,偶尔兴致上来,三个字也是能连着的,只他脱口而出的,不是“看花”或“看圃”,便是“看阿花”、“看阿圃”。
曲锦萱也不急,轻轻帮他拭净小片口水渍,便向前望去。
这当口,姜明霄圈着曲锦萱的脖子,亲昵地将头靠了过去。母子二人脸贴脸地,一同看着那围了灯笼的花圃。
还不到金雀花开的时节,旁的花儿都开得正盛,只那几株金雀花树,仍是一派新绿。
论起来,这金雀花香味极淡,淡到几近可以忽略。
且它不及牡丹那般贵气,亦不如山茶那般娇艳。而曲锦萱之所以欢喜这花,则是因着它花苞绽时,便黄澄澄地倒垂在枝头,两边花瓣翻卷,势如飞雀。
上世时,她几乎等同于被困在那府宅后院中,极少有出门的机会。即使有,也得匆匆归府,否则,嫡母定会责罚。且那责罚不止落到她身上,娘亲亦会被连带。
而她离府最长的那一回,却是被人所掳劫,最终,丧命于悬崖之下。
不知何时起,她每每坐在远香堂的美人靠上,瞧着那几株金雀花时,便总幻想能如生了羽翼的雀儿一般,腾空飞出曲府。
倒也不是有多远大的志向,也并非想如男儿般游历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