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往前, 又是一年荷花盛绽。
昨夜方下过雨,塘池水涨,红蕖灿然, 飘得满府都是莲荷之清香。
曲府中, 崔沁音挺着微凸的小腹,带着丫鬟穿过水榭后, 轻轻叩开一扇门。
敲了几声没有回应, 崔沁音便小力一推,和着夏风一道,将那门给推开了。
门板吱呀的声音, 以及陡然自门外射入的光线,让书房中静坐痴凝的男子蓦地回了神。而在见到崔沁音后,他立马将卷轴给合了起来, 塞入屉中。
那一派动作,很是慌乱。
崔沁音先是愣了愣,继而, 她收回目光,自丫鬟手中接过漆盘,将人给挥退,才踏入了书房。
待走到桌案旁,崔沁音放下漆盘,对曲砚舟温柔地笑了笑,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声“夫君方才藏的是什么”
“无甚,闲书野卷罢了。”曲砚舟勉强定了定心神,如此答道。
崔沁音从善如流地笑着接道“既是闲书野卷, 有甚好藏的莫非那卷中, 是让人看了便沉迷不出的嫦娥仙子不成那也无妨, 我身为女子,对仙子只有景仰,绝无冒犯之意。夫君不妨拿出来,也让我瞻仰瞻仰”
曲砚舟僵住,似不知如何作答。
崔沁音定定地盯着曲砚舟“夫君不敢拿出来,想来那卷中并非是嫦娥仙子,而是府中哪位美娇娥”声音放缓,她脸上笑意逐渐隐退,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了句“我猜是你梦中那位三妹妹罢”
听了这句,曲砚舟浑身一凛。
崔沁音瞧得真切。她眼中光线黯下,遂又弯了弯唇角,垂了头去执起骨碟中的汤匙,无意识地搅动着碗中的饮子“我真是憨到无可救药,你心中爱慕三妹妹那么些年,怎会说忘就忘,说舍说舍”
“如今她人影无踪,你更该对她牵肠挂肚了罢日日担心她是否好吃好睡,如她那样柔弱的人,在外头会不会受人欺负。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生得那般好,会不会立马被人瞧上,又嫁予她人作新妇”
“夫君怕是自己都不曾发觉罢你可知三妹妹和离那日,你回府转述这事时,脸上是何等光彩四溢恐怕将来放了榜,见得自己名列前茅,想来你也不会有那般欣喜的神色。”
“枉我一直当夫君是仁人君子,对夫君敬重有加,却不知夫君藏着这样龌龊的心思。”
用轻轻淡淡的声音说完这些,崔沁音抬起头来,与神色错愕的曲砚舟对望须臾,嘴角扯出一抹轻快的笑意来“夫君在想什么想与三妹妹双宿双飞么那我成全夫君。还请夫君写下和离书,将我送回崇州,自此你我夫妇,恩情尽断。”
几许震惊之后,曲砚舟眼神闪烁。他试图辩解“三妹妹久不见影踪,我只是、只是担心三妹妹罢了”
这便相应于是承认了,自己方才在看的,究竟是何等画卷了。
崔沁音心淡至极,故意对他的辩解恍若未闻,而是兀自说着自己的话“和离之后,夫君也可安心去找三妹妹了。你对她情牵多年,心中对她的爱慕已深入骨髓,说不定,三妹妹会被你打动呢那样是最好的了,往后你二人远离世俗,双双浪迹于天涯海角,或是寻个无人相识之地,只要不让人发现你二人是亲兄妹,亦不会受嗤俗目,只管过那神仙眷侣的生活,岂不快哉”
这话狠狠戳中了曲砚舟,他身侧的手收紧成拳,皱眉道“休要胡言,也莫要乱想,我当真只是担心三妹妹罢了,你”
心已塌,崔沁音倦极又怒极,所有的情绪于这一刻积压到了顶点。
她挥袖,一把将那瓷碗摔到地上,眸子酸得泛红“夫君说这些鬼话骗谁你敢不敢打开你那方暗室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