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月的嫡母蔡巧答应将其记在名下, 一则因为怜惜幼子无辜, 二则是因为娘家施压。
当年蔡巧的庶出弟弟蔡超圣游学金陵,因为贪酒好色,酒后轻薄了良家女子,又错手打死了该女子的丈夫,被告去了官府。
蔡家老太爷连忙找人压下此事,只是人脉不够, 最后只得走沈家的路子求了南直隶的致仕的官员, 随后蔡家花大笔的钱, 才没让事情爆发出来。
而代价就是, 蔡巧对娘家和夫家给的委屈, 只字不提。
这些事旁人不知道, 蔡芸作为蔡家人, 听母亲许氏在书信说一一倾诉过,早知道得一清二楚,只是她远在安庆,鞭长莫及, 又与蔡巧同病相怜, 唯有望着同一个月亮流泪而已。
当年之事, 盖如是。
沈清月听罢沉默片刻才问蔡芸“死了丈夫的女子, 后来如何姨母可知道”
蔡芸摇头,道“这老夫人没跟我提过。但女子死了丈夫, 要么没孩子二嫁, 要么就只能寄人篱下。”
再不就只能一死了之。
沈清月若有所思, 随后叫丫鬟打了水过来给蔡芸洗脸。
蔡芸洗过脸,坐在镜子前涂了沈清月平日里用的香膏,因心情好,精神气色也好了不少,倒看着年轻了几分。
沈清月挽着蔡芸去罗汉床上坐。
蔡芸倒了一下午的苦水,心里的难受全部说了出来,剩下的便是甜蜜的回忆,她跟沈清月说起了四个孩子的事。
她说她的两个女儿都很孝顺,嫁得也很好,虽然夫家不算富有,但丈夫都很体贴人,大女儿婆婆早逝,自己早早当家,二女儿婆母性格柔软,婆媳关系和睦,两个儿子也都还不错,举业平平,但也还算懂事,不大给家里添麻烦。
沈清月看着蔡芸脸上的笑容,点着头道“这倒是很好,姨母也算熬出头了,等姨父在京中安定下来,您也可以常常回蔡家去陪一陪外祖母。”
蔡芸就是盘算着这事,所以才有了盼头,根本没了寻死的心思。
春叶进来禀说顾淮和蔡芸的丈夫一起进家里来了。
来得算巧,沈清月和蔡芸一道起身去迎。
天色不早,丫鬟早传了晚膳在厅里,四人便一道入厅去叙,沈清月着丫鬟将两个表兄也请来。
晚宴上,沈清月才认得了申姨父和申家的两个表兄。
申志文在安庆当知县,不说只手遮天,那也是地头龙,养得脑满肠肥,两个表兄如蔡姨母所说,比较老实,甚至有些怯懦模样。
顾淮知道沈清月的身世,又见她有意替蔡姨母撑门面,席面上,多有抬举两个表兄。
申志文擅长察言观色,当着沈清月夫妇的面,待蔡芸倒是体贴了许多,又是夹菜,又是嘱咐她不要吃辣的。
一桌子的人,心照不宣地吃了一顿年夜饭。
晚上散了席,顾淮起身道“申姨父,你们初来京中,有些事我还要交代一二,请随我来书房说话。”
申志文连忙起身,他今日来此,正是为了求顾淮提点,当下忙不迭地跟进书房去,两个郎君也随之而去。
沈清月依旧和蔡芸在屋里说话,她嘱咐道“京中不比别处,日后申家行事,姨母可要多多盯着些。”
蔡芸不住地点头,说“你放心,我家老爷还是很有分寸的,不会随便得罪人。以后我们绝不给你们添麻烦”
沈清月微微一笑,蔡姨母果真通情达理。
约莫两刻钟后,雪竹挑帘子进来说“夫人,爷从书房里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