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英祈沉默片刻,又道“娘亲涂了脂粉,看不出来。”
要不是公堂上不得私语喧哗,吴英祈背后的群众们都得啧啧几声。
连自己娘亲脸肿都看不出来,只有两个可能。要不就是没对好口供,他娘亲的脸没肿,故意撒谎诬陷;要不,就是那吴探花不孝
无论哪个可能,都对吴英祈不妙。吴老太太这下不敢乱说话了,她的双肩瑟缩起来,埋下了脑袋。从未被如此详细地审问过,没想到撒谎越多,错得越多,害她儿子成了不孝之人了。
通判古大人又道“吴氏是否句句属实绝无谎言若是属实,请你在供词上打手印。”
吴老太太缩了一下,说道“可能,夸张了些,没有半寸高,涂些脂粉可以遮盖住。”
通判问道“还有其他补充吗”
吴老太太摇了摇头。堂事吏在笔录上补充了这几句,让吴老太太在纸上押了手掌印。
审问完两人,通判古大人终于问到卢瑥安身上“被告卢氏,吴大人说你是他家长工,你是否承认”
卢瑥安为表尊重,站了起来,说道“回禀大人,草民并非吴家长工,乃是与吴英祈经六礼、拜过堂成过亲的男妻。草民之父得知草民从吴家离去,特意从淮扬进京,携来当年的聘礼单子、八字婚帖呈上。”
本来按照正常流程,应该是通判大人问是或否,卢瑥安就得答什么,不可以长篇解释缘由,得等通判大人一句句问话才能一句句的回答。但现在都被皇帝赐坐了,明显不用合规矩,卢瑥安就长篇大论的解释了
“另,草民有一本吴家账本递上,十三年前嫁入吴家,草民做木匠、研核雕,挣的每一笔银子、于何时何地何人所得,用于吴英祈束脩、给恩师的年节贺礼,还是给吴家母子买新衣、打家具,全都记录了下来。正因为草民自以为是吴家人,于是才把挣得的银子用于吴家。草民大胆说一句,草民自幼接触木雕,草民的爷爷卢瀚,是淮扬著名的木匠,许多木匠世家都听说过他的名声。以草民的雕工手艺,五年前便能月进十几两乃至百两,如今开了卢氏核雕馆,就更多了。大可不必在吴家十三年,作为长工,下地耕田,为吴家母子洗衣做饭。”
吴英祈猛地转头,看着此刻对答如流的卢瑥安。
好像从未认识过卢瑥安一般,卢瑥安虽然身穿囚衣,竟然不像从前那样小心翼翼、唯唯诺诺,反而是神态自若、不卑不亢、据理力争。眼瞳神采斐然,竟然还能吸引着他的目光。
而且,为什么他敢开口,说自己月进百两难道费旺财没让他认罪画押
吴英祈不禁拱手一句,说道“启禀通判大人,草民家中从未有过什么账本。”
卢瑥安反驳道“你只读书,问家里要束脩、要笔墨纸砚书的银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十三年来未过问家中进项从何而来。吴家原有积蓄一十三两,田四亩,牛一头,课税十石,乃是普通耕作人家。然令堂年过五十,绣活粗糙,未尝下地劳作;倘若只出不进,那你在安平书院交的束脩,乡试、会试等等上京的盘缠,到入京购置价格是朝廷所发安家银子的六倍的家宅,试问银子从何而来”
对于卢瑥安曾与吴英祈拜堂成亲过的事,官夫人们派来的下人都知道,但来旁听的其他群众就完全不知道了。吴探花拿出了长工契,卢大师则出示八字婚贴,谁真谁假
很明显卢大师真
只一间卢氏核雕馆就能说明一切。一位核雕大师,怎么可能给吴家做十三年长工,哪个长工能赚钱倒贴养主人家还倒贴得让主人家买了京城宅子
就是吴英祈新请的杂役,听到这个说法,也替卢瑥安感到不值。
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