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言被他拉着腕子,从地下车库乘坐电梯直上三楼。
电梯是新安装的,三面透明的材质,上升时可以清晰地纵览屋内陈设。
别墅的布局大抵没变,装潢却新了不少。那些无主灯设计的科技感灯光,粉刷的簇新白墙,更像是在掩盖其下黢黑的焦土,透出一种冰原雪海般冷清的格调来。
林知言指尖发冷,心有余悸。
故地重游,她很难不想起当初生死一线的画面。
指尖一暖,是霍述握紧了她,带着她走出电梯,停在顶层的阁楼前。
这里曾是林知言短暂居住过的卧室,如今已经封闭起来,改成一间上了密码锁的暗房。
霍述低头输入密码,浓密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
如果林知言没看错的话,房间密码似乎是她的生日。
一阵开锁的机括声后,霍述倚在门边看她,毫无保留地说“你想要的答案,都在这里面。”
林知言不受控制地将手搁在门把手上,心脏狂跳,忐忑一如当年她试出霍述电脑的密码时,面对那份能颠覆她命运的实验报告。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做好心理准备“这里面的东西,我能接受吗”
出乎意料的,霍述目光有一瞬的茫然。
他很快收拢视线,轻沉说“我不知道。”
这天底下,竟然有他霍述不确定的事
林知言忽而有些心慌,蜷起手指退后一步“我不看了。”
后背撞上一堵坚硬宽厚的胸膛,笔挺的高档西服面料熨帖着她的后背,渗入一丝风雪夜归的凉意。
耳畔传来霍述很轻的一声叹,“进去吧,幺幺。我答应过,不会再对你有所隐瞒。”
他握住她的手,轻轻一压,打开了房门。
入眼先是极致的暗,只隐约瞧见一些物体大致的轮廓。
继而智能系统捕捉到有人进入,自动开启全屋灯光。线灯如流星般由近及远地亮起,射灯散落柔和的光柱,整个房间霎时如同从暗夜翻转至白昼,一览无余。
林知言终于看清楚了房间的布局。
与其说是“房间”,更像是她林知言的个人藏品室
靠墙的书架上摆满了她出版的画册,本本没有落下;陈列架上搁置着她山海系列联名的周边,地上甚至有一尊半人多高的山海境概念手办;而墙上则挂着几幅画,在慈善晚会上竞拍出去的盲与静也在
她的签名,她试用过的一代助听器和二代助听器,她去试点做听力测试时随手画下的草图、用过的纸笔,甚至是她不小心遗落在试点的那只浅粉色保温水杯全都完好无损地保存在这房间的一隅。
四面八方,充斥着某人狂热得近乎病态的迷恋。
没有哪个普通人不会为这番景象震愕,林知言也不例外。
她后退一步,凹陷的腰线磕上书桌桌沿,上面有一本立着的硬壳书啪地倒下,吓得她一颤。
她回过头,才发现那不是书,而是一本厚实的相册。
相册封面上有很漂亮的、凸起的金色古典藤蔓式花纹,大概被经常翻阅的缘故,边缘都被磨得起了毛边。
林知言怀揣着侥幸翻开相册,只一眼便猛地合拢,闭上了眼睛。
相册里是她,全都是她。
霍述就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阻止,没有解释,任由林知言一点一点剖开他三年的秘密。哪怕是钝刀凌迟,也甘之如饴。
过了很久,林知言才有勇气睁眼,继续翻开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