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它们的盛开是为了一个人的死亡而来。
北方极苦之地才不会生长槐树,眼下的树木大多都是松树,根根笔直硬挺,以傲视风雪的态度生长扎根。多少年了,顾正清始终避讳着当年的神算之语,砍烧槐树成为了他的一件心魔。
可是他从没想过会有人将种子带到他的身边,还能在短时间之内生根发芽。当那棵槐树完全长成的一刹那,顾正清忽然想起了一张面孔。
那个算出自己死于槐树之下,被一箭穿心的神算子。
当时自己怎么都不肯相信,并且他所说的死期已过,而自己安然无恙。恼怒之下自己将他杀死了,反正身边又不缺他一个神算,他不是假的就是在胡诌。然而现在顾正清回忆起了他赴死之前的神色,那样淡定从容,就是因为他知晓神算永不出错。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现在神算之语果真要应验了
田振手里的箭矢满是鲜血,尖锐的箭头透着磨亮的冷光。当他的手触及到这支利箭时身下仿佛开始了剧烈起伏,双脚根本不在地面之上,而是悬空而坐。他看向下方,一匹黑色的战马已经腾空跃起,它双目被遮,矫健的身子就像离弦之箭。
伴随着马蹄声以及嘶鸣声,他感受到了带有血腥气和金属气的冷风,抬头之际已然看清了命定的结局。千万支箭已经抵达眼前,只需半秒就要扎在自己的身上。
然而就是在这半秒里,他想到了一个人的面孔。
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呢,田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只觉着他压根不应该出现在军营里。他干干净净站在战马旁边就像画中人,言谈举止也不像是军营里长大的,很有文采。自己就这样偷偷地看他几眼就足够喜乐,从来不奢望能和他说上话。
因为他是军营里最聪明的那个人,他叫陈竹白,是将军的军师。
后来自己不止一次地看着他出入将军的军帐,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说他和将军有私情。自己从来不去追寻那些话的真假,因为它真真假假都和自己无关。陈竹白是天上月,注定是要用来仰望。
但要是能说上一句话,就好了。
直到那日,将军命人将一面军旗给了他,要他出去传信。自己便知道命数到了,只要出去一步就是生死未卜,一定不会活着回来。唯一的希望便是能有一个全尸,最好再有一座孤坟,千万别成了孤魂野鬼。
披上战甲,自己准备上马,却像做梦一样看着那人缓缓而来,这一次,天上的月亮终于为自己展颜。
“等等,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田振听到陈竹白对自己说话,随后眼前的人消失不见,再次变成了密集的箭雨。他目视正前,被前世的记忆冲击得悄然落泪,随后狠狠将利箭抛出,直刺那人的胸膛。
曾经穿透了传信兵的箭仿佛变成了一个
回旋镖,经历了几百年的飞行回到了最初的地方,将一颗心脏完全刺穿。顾正清不可思议地看向胸口,眼前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仍旧不肯相信命数。
“不可能不可能。”他用力地攥住箭身还试图将它拔掉,“不可能”
但是田振不会留给他“不可能”的机会,再次将箭身往前一推,这一次完全刺穿了他的身子,金属箭头顶破皮肤,从背后刺出。
“不我不会死不会死”顾正清口吐鲜血,此时此刻他终于体验到了濒死的感受。上一世他病逝之前已经知道再轮回还会带有记忆,并且有诡术傍身,如今他再死不一定能轮回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