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落下来。
一抬头就望到依靠玉皇山的那座巨大的高达百丈的玉像。
雕刻了年,却还尚未完工。
即便只是半成品,远远望去,水蓝色的天霜冰晶雕像仍旧璀璨夺目,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他们都不由自主望着那里。
那是曳月十六岁赢得大比后,嬴祇给他的礼物,原本是要作为十九岁的生辰礼的。
但曳月十九岁的生辰已经过去了。
嬴祇平静地说“玉像还差最后一个步骤,匠修这段时日一直在问你,何时回来。莫要让人家再等。”
没有提及心剑。
也没有责备他。
“嗯。”
曳月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和感情,和他脸上的无动于衷一样。
匠修不可能一直绊在这一件事上。
曳月这次回来也是想了结这件事。
他们一前一后,沉默地往山上走。
有时嬴祇在前,有时曳月在前。
步调从未一致,从未并肩。
就像两个被迫同行的陌生人一样,毫无默契。
到了山顶上。
“我自己去就行。”
曳月独自来到雕像上。
得到传信的匠修已经等在那里。
彼此都知来意,并未有什么寒暄。
匠修开始比照着曳月的样子雕刻。
寻常的匠修都要事先画图,但这位匠修说,其他都可以比照画像,唯独眼睛是关键,是捕捉那一瞬的神,只能看着真人。
可是,就在最后一刻,对方凝神注视了雕像半天,却依旧摇了摇头。
曳月“还是不行为什么”
在曳月看来,雕像的完成度已经近乎完美,只差最后的眼眸神光。
可就是这最后一笔,匠修却拒绝下笔。
匠修说“这双眼睛我雕刻不出来,也不该雕刻。”
曳月“为何”
匠修是一个外表清癯瘦削却沧桑的中年男子,一头长发扎成低低的马尾。
整个人显得无限理性沉稳。
在所有的匠修里,他是最不像匠修的,更像一个刀修。
他望着曳月的眼睛,那是一双盛满了水的眼睛。
锋利又脆弱。
就好像下一瞬就会流出泪来。
“对于我们匠修而言,每一次雕刻的作品就像是自己的孩子。”
匠修说,他不忍心让自己的孩子,有那样一双悲伤的眼睛。
“请帮忙转告嬴山主,我不能再雕刻下去了。”
悲伤吗
曳月错愕。
他很少照镜子,但也是看过的,并不知道那双眼睛在别人看来是这样的。
曳月面无表情“我知道了。”
从雕塑上下来。
嬴祇还站在山顶的悬崖边,在他身边连风都是熨帖顺从的,好像接近他的那一刻,就进入了春天。
他戴着白玉扳指的手轻拢着一株草,上面肉眼可见开出一朵白色的花。
“十九岁生辰,有想要的礼物吗”
曳月回神“我的生辰在九月,已经过去了。”
嬴祇温和道“没关系,明日补上就是。”
也是,曳月并不清楚自己的生辰,是嬴祇将他的生辰定在了每年九月的寒露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