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一步步走近的颜恒, 薛家夫妇就像见了鬼一样。
视线落在他的脚上,夫妻两人白着脸、两条腿发软又打着摆子,竟是连逃都不知道逃了。
“阿宁、阿宁, 你别这样”丁惠娘抖着唇, 砰的一声跪了下来, 瞧着那双熟悉的绣花鞋,她眼睛里都是惊恐之色。
女儿家皆是爱俏, 薛宁也不例外, 难得的是, 她生了个好颜色, 心思却灵巧,手上功夫也不差。
这一双鞋
这一双鞋丁惠娘记得很清楚,备嫁时候, 薛宁那一身的嫁衣和绣鞋, 不假借他人之手, 都是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她说了, 这是心意,女儿家的心意。
那时,二楼的绣房里,薛宁坐在小窗边手拿着针线,听到脚步声, 回过头来瞧到是自己,她咬了咬针线,冲自己便是亲昵一笑,依赖地唤一声阿娘。
“娘,您瞧瞧我这花色绣得怎么样对了,我还给娘绣了几方帕子,是您喜欢的马蹄莲,是白色的哦,特特挑了阿娘喜欢的色,你快瞧瞧,合乎心意吗”
几方帕子搁到了自己的手中,针脚工整,帕子的右下角处有一丛的马蹄莲,是自己喜欢的花色。
耳朵边,薛宁的声音还在响起。
要出嫁了,嫁的也是自小便熟识的人,哪个少女不怀春,她期待着成婚这一事,却也牵挂家里人,说着说着,心情低落了去,甚至声音都有了分哭腔的鼻音。
“还有爹和阿兄,我给他们做了鞋子和袜子,搁在那儿的箱子里,满满两大箱呢。阿兄要读书,阿爹要谈生意,袜子柔软,鞋子合脚,这样才能走远路”
她絮絮叨叨,关心着家里的每一个人,末了,见自己没有说话,她倒是扬了扬脸,收了那一分的哭腔,噗嗤一声笑了。
攥着自己的手,亲昵地拿脸去贴她的胳膊,如寻常人家的阿娘和闺女儿
不,比别人家的闺女儿还要贴心。
薛宁“娘不说话是不是在笑我小题大做是我钻牛角尖了,左右颜家和咱们家也不远,等成婚了,我还要再回来瞧爹娘和阿兄。”
“哼,他颜恒要是待我不好,我就寻阿爹和阿兄,让他们找颜恒算账,给我好好地出一通气”
最后,薛宁没有嫁,长埋在了地里,就穿着那一身的红衣红鞋。
而今天
丁慧娘惊恐。
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
“是阿娘对不住你,是阿娘对不住你”丁惠娘抖着身子,囫囵地说着讨饶的话,颠来倒去,也说不出更多。
想到了什么,她又抬起了头,眼睛里迸出希冀的光,祈求不已。
“可阿娘也养大了你啊咱们一报还一报,看在阿娘往日待你的情分上,你就饶了阿娘吧,啊饶了阿娘吧。”
薛贤礼也白着一张脸,紧紧地盯着那一双红绣鞋。
和相信是薛宁回来寻他们的老妻不同,他不信,不信这是薛宁。
是,眼下这般情况是诡谲又惊骇,好似真有鬼物寻来。
可就算有鬼,它也绝对不可能是薛宁
薛贤礼拉了拉丁惠娘,厉声道,“你浑说什么我们何曾养她护她,何曾对不住她了是她福薄,一场风寒便去了”
见没拉动人,薛贤礼袖子一摔,有几分气怒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就这么丁点儿大的胆子
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