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拿出来用,君琢也不觉得为难就当是练字了,倒比枯燥的抄书有意思些。
既然帮不上什么忙,其他人也就都散了,免得留在这里还让他分心。
君琢就这样静静地抄了半天的书,直到手酸了才停下来,胸口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郁气也散了许多。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走到窗边,才发现天已经黑了。这一日的天气很好,白日晴光普照,夜里也是星斗漫天,君琢站在星空下眺望远方,思潮起伏间,很多以前耿耿于怀的事,似乎都远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回过神来,转身回到书桌前,剔亮了灯,坐下来继续提笔,却暂时不想抄书了。
他想写点儿什么,记下这一天。
君琢三岁能写字,五岁会作诗,是洛京乃至大黎有名的神童,自幼结交的都是名士大儒,写出来的文字也灵慧无比,人们都说他将来能执天下文坛之牛耳三十年。
然而自从晓事之后,因深恨父亲君玉楼的风流做派,他发誓再不作诗文,这几年来再没有作品问世。时人提起,皆不免嗟叹。
但现在,君琢想写了。
从前他总以为,与君玉楼一脉相承的才华是自己身上的污点,仿佛一旦使用了它,就背弃了死去的母亲。
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自己在祭奠她、纪念她,所以君琢自愿戴上了一副枷锁,将自己困在了一个孤独而冷寂的自我世界里,不能也不愿意走出。
直到外面的世界以横冲直撞的姿势冲过来将他的自我世界撞得七零八落,又在这废墟之上,一点点建立起崭新的世界。
一个君琢想让母亲生活在这里的世界。
在“我要写点儿什么”的念头出现在脑海中时,君琢也终于意识到,过去的自己,一直陷入了死胡同里。
天赐的才能并没有错,错的是没有正确使用它的人。
君玉楼错了,他难道还要继续错下去吗
不过,君琢的思想之所以转到这一方面,也是因为,今天的经历让他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是那么适合于人打交道,对于社会民生,也不像祖母那样通透了然。
虽然考了高高的第十名,但他或许做不了一个好官。
君玉楼就是个无比糟糕的官员。他是那种大黎典型的清贵之官,半点浊务都不懂的,只知每日里吟诗作画,耽误了不知多少政事。君琢觉得,他可能连村长张吉玉的工作都做不好,这样的人,却能做一县、一府、一地的主官。
前车之鉴还在,让君琢用于承认自己在某些方面的平庸。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气馁,因为君琢知道,自己也有擅长的事。
他自幼就被人称赞的才华是真的,他此刻想要表达的情绪也是真的,手中这支笔就是他最锋利的武器,让他可以用语言和文字在另一个战场上厮杀。
君琢亢奋得睡不着,文不加点地在纸面上落笔,浩荡的情绪于笔尖倾泻,这一瞬间,他终于感受到了真正的自由。
人上了年纪,睡眠就不多了。魏珠清早起身,见外面的房间还亮着灯,不由吃惊,连忙走过来查看,却见灯烛虽然亮着,君琢却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不由莞尔。
她放轻脚步上前,吹灭了灯火,又取来厚衣服给君琢披上,正要离开时,眼角余光忽然扫到了放在一旁的纸张,被上面的文字所吸引。
转身的动作一顿,魏珠伸手将那张纸拿起来,终于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看错。
这是君琢作的文章
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