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年轻公子不答,他也就不敢再问,吹干了墨就递上去。
亲事官说罢,见使尊迟迟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便小心翼翼地又道“使尊,如此您也好向官家回话了,张相公对那逆臣,情义早绝。”
此人幕笠遮面,身上还穿了一件兽毛领子的冬衣,老秀才心头怪得很,却听幕笠之下,传来一道凌冽平静的声音“请代我写一封手书。”
那亲事官恭谨答道。
韩清放下茶碗,展开信笺来打眼一瞧,他的眉头轻皱起来,视线来回在纸上流连,随即抬首“那孩童在何处”
细雨如丝,光宁府司录司正门之外对着长巷,穿过巷子口,便是一条热闹街市,留着八字胡的穷秀才支了个摊在墙根儿底下,这一上午也没等来一个代写文书的活计。
“徐子凌,即便没有那对乞丐爷孙,我也是要报官的,可如此一来,我要如何解释我为什么知道兄长在泥菩萨庙他们都查得出我是昨日才到的云京,我有什么手段,什么人脉可以助我查清一个失踪几月的人就在清源山上那座无人问津的破庙里”
可脑海里,却总有些人声在盘旋
他的魂体越发得淡。
徐鹤雪不禁抬首,青灰朦胧的天色里,檐上垂脊,鸱吻如栩,恰似当年春风得意马蹄疾,他在老师府中敬听教诲。
那亲事官立即出去将那小孩儿带来,韩清身边的人连着上去问了几番,也只从那小孩儿口中得知,是一个年轻男人让他送的信。
韩清是个宦官,年约三十余岁,眉目肃正,声音清润,听不出什么尖细的调子。
夤夜司中,夤夜司使韩清正听底下亲事官奏报。
“听闻那女子满口荒诞之言,如今应该在司录司中受杀威棒。”
离开倪素身边太远,徐鹤雪便要承受更重的痛楚,倪素昨日为他点的灯盏,全用在这一路来消耗。
老秀才匆忙磨墨,匆忙落笔,可是越写,他就越是心惊,忍不住道“公子,您这手书是要送去哪儿的”
死了个举子,还是来云京参加冬试的举子。
他百无聊赖,正叹了口气,却觉一阵清风拂面,他微抬眼皮,只见摊子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光宁府司录司几道街巷之外左边的地乾门内,便是夤夜司所在。
那田启忠身上的黄符其实也是她所想的一环,看见黄符的不是她,而是徐鹤雪,她提及田启忠的黄符,也不过是为了印证自己这番“冤者托梦”的言辞。
“回使尊,二十年前逆臣徐鹤雪进士及第之时,他曾赠张相公一幅亲手所画的江雪独钓图,其时,张相公赞不绝口,并在画上题诗,其诗也曾流传一时。”
老秀才瞧见那人苍白的手指将一粒碎银放在他的摊上,他反应过来,忙道,“好好好,公子想写什么,只管说来就是。”
一名亲事官匆匆进来,忙行礼道“咱们正门外来了个孩童,说有人让他将这道手书交给您。”
韩清端着茶碗,将饮不饮。
“啊”
“昨日官家将张相公原来的府邸归还于他,张相公回府以后,亲自收拾了家中的杂物,在院子里烧了。”
倪素疼得神思模糊,她更看不清面前的年轻男人,泪珠压着眼睫,她很快又昏睡过去。
“杂物”
“是,亲手烧的。”
韩清的视线停在纸上“倪素”两字,“死者的妹妹倪素,如今可在光宁府司录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