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觎不会重蹈覆辙,上马破城下马守城,他一口气吞下了半个兖州不假,可这夺来的吃食也烫嘴,若无有效的整顿民生与布设新的西北防线,还是会被心有不甘的北朝卷土重来。唯有抓在自己手里,他才放心。
这也算不得说谎。
簪缨目光直白注视他许久,也没等到卫觎一个回望,咬唇点点头,收回视线道“知道了。却也不知,和我离京的日子会不会是脚前脚后,顺不顺路。”
卫觎眼底微澜,终于忍不住看她一眼。
“你想离开建康”
“嗯。”这个念头簪缨早前便有了。这京城四方的天,就像一口井,把前世的她困在井底一辈子,临死也没能挣出去看看外面风光。若非此前庾氏母子还没得到应有的惩罚,她也许早已离得这里远远的了,哪怕建康城风流浮华,繁丽无尽,在簪缨眼里也如空中楼阁。
现下事情已完,她这只小蛙也该跳出井口,沿着阿父阿母当年走过的路,去看一看人世间。
也是上一次在乐游苑,小舅舅教她骑马时鼓励她自己出去看一看,愈发坚定了她的决心。
不过眼下簪缨不想多谈此事,轻道“我还不想乘车,再多走一会儿吧,好不好”
卫觎自然随她,两人又往前走了一许。
海锋望着大将军沉默的背影,有些奇怪地低问林锐,“女郎也要离京那正好啊,跟着咱们将军一道去京口不过奇怪,大将军方才怎么问也没问,提也未提”倒显得漠不关心似的。
林锐白他一眼,“大将军的心思你也敢揣摩。”
“啊大将军想带走女郎不是昭然若揭么”
前头,卫觎并未就簪缨的那句话多说什么,只问道“喝了那副药后,身体恢复得如何”
他看的是前路尽头黑黢黢的一点虚冥。
簪缨心头微沉,转头看着他,眸子乌黑雪亮“很好,今日走了这么久我都没觉得累。”
卫觎轻嗯一声。
“小舅舅,我学会骑马了,不会再从马背上掉下来。”簪缨咬唇继续说,眼里出现一分倔强。
“嗯。”
“我也可以多用餐食,吃多少心口都不会再疼。”
“”
“淋了雨也不会再发烧病倒、”
“不小心磕到哪里皮肤也不会淤青不退、”
“这两个月,我感觉很好,很好”
簪缨一句一句地说,就是不见他转过头看她一眼,忽然赌气般停住了步子。
卫觎微顿,然后才缓缓转头。
他目光落在簪缨脸上,心头咯噔一声,他看见簪缨小巧的面庞上无声淌满泪水。
“阿奴”
葛清营曾说她哭不出来,有一部分是那蛊药所致,而今毒根一祛,她自然便好了。卫觎却万没想到,他第一次见她哭,丹田会蓦然生起一片沸反盈天的燥,紧接着整个肺腑都紧窒地疼。
他没想到有人哭起来会那么像一株风雨中行将被摧折的纤梨花枝,满地花影,都零落到他心里。
“怎的了,别哭,跟我说。”他下意识想拢过她双肩,手心离她的披肩仅隔一寸,忽地醒悟。
她还是被他方才吓到了。
那手便再也落不下去。
却听簪缨哭得抽噎道“我已知道了杜伯伯都告诉我了,我服的解毒药是你、你”
又一枚惊雷炸进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