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脱口而出的“她不如你”,不过是气头上的话。
簪缨退后一步,没让他碰到自己。
这时傅妆雪如梦初醒地跪了下来,“都怪阿雪不识园中路,在此遇到太子殿下是偶然,请阿姊千万不要误会了殿下。”
簪缨含笑看向她,软软的声调“放心罢,我既不误会他,也不误会你。只是方才听你说自伤身世,不知你有何身世可伤,说出来给我听听。”
她二人一个跪,一个站,一个噙泪,一个微笑,只是簪缨唇边的笑意寡白得没有颜色,宛如浮梦,比哭泣更令在场之人动容。
贵眷们虽说是第一次见到傅小娘子,却觉得她乖巧淑静,有礼有节,抛开太子妃的身份不提,这第一眼的印象便极好。
反观跪在地上哭啼的女子,先入为主地就对她产生几分不认同。
谁家后宅里还没处理过几个梨花带雨,倚色邀宠的柔姬美妾呢
于是乎傅妆雪噙在眼眶的泪珠,瞬间掉也不是,不掉也不是。
“阿缨,你不是咄咄欺人的性子,莫要如此。”
李景焕知道皆因簪缨在意自己,才会连体统也忘了,当着众多宾客的面便质问阿雪。
他惟恐她人前失仪,回头又被母后说,从中周旋了一句。
与此同时,听到动静的傅则安也急急赶了过来。
傅妆雪见了他,始才失声哭道“兄长”
傅则安见她和太子在一处,被众人神色隐晦地围观,脑子里嗡地一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听见小妹的哭声,他的心都要疼碎了。当下所想,唯有先保住阿雪的名声。
傅则安侧身挡住小妹,咬咬牙,对皇后长揖道“娘娘容禀,小妹实是是家父的遗腹子,她才上京不久,对宫中礼仪不甚了了。若有失礼之处,必属无心,皆是小臣教导不善,小臣愿承罪责”
闻听这番陈辞,周遭一片哗然。
方才不是还说,地上这个是傅家旁支的女娘吗,怎么转眼就成了傅氏长房的遗腹女了傅郎君的生母分明早逝,那么算算这女子的年纪,难道是傅容当年在边关时
簪缨目光深黯。
很好啊,为了保护妹妹,傅则安不惜将他一直保守的秘密当众说出,只为给傅妆雪一个家族的倚靠。
他很有做兄长的决断和气派啊。
这样一来更好,她适时地后退一步,神色间满是无助“什么,她是大伯的女儿,大兄为何从未告诉过我”
众人闻言,眼色各异。这等大事,傅家人为何要瞒着傅娘子而且找回来的这个又和太子搭上了线,傅氏虽非一流侨姓世族,可也算积年的书香门弟,弄这一出,是打着什么好算盘呢
“太子”簪缨捂住心口,发红的双眼带着不可思议看向李景焕,“也知此事吗”
李景焕支吾一声,他知道是知道,可是眼下如何能说,顶着一园子客人的视线,几乎把声音放到最低“阿缨,有事我们回去再谈。”
簪缨充耳不闻,惨笑着看向庾皇后,“如此说,娘娘也是知道的”
“阿缨,太子说得是,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庾皇后的脸色几乎挂不住,声音隐忍到了极点,“随本宫回去及笄。让诸位见笑了,此间无何事,请回水榭观礼吧。”
她还想着粉饰太平呢。
簪缨讽刺的目光掠过庾氏,摇了摇头,当着来宾的面道“既然太子心中另有所属,傅簪缨千百个难及,我二人的婚约,便不作数了”
突如其来的一语,不啻惊雷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