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三叔被指为“思想反动”, 他就知道这回的事情小不了。
果然9月17日, 就接到何姐的电话,说定为“现行反`革命,”要下放到皖南的养猪场去。
谢林森尚没有理清思绪,下午又接到一封电报,竟是堂妹谢芷兰发来的, 只见上面写着“我父即将下放, 来信与兄知, 我将伴父左右。”
谢林森看完, 怔了一会,早在前两天, 听到三叔出事的时候, 他就想过芷兰的选择。他以为这个时节,堂妹会和三叔断绝父女关系,毕竟她父母早已离婚,她若是跟母亲生活,旁人也无法置喙什么。
在他印象里,这个堂妹与家人的关系向来算不上亲热。
先前三叔离婚的时候, 堂妹曾给他寄来一封信,他中规中矩地回了一封信,让她安心住在家里。
她大概见他也不甚热情,后来就再没寄过信来。
没想到,俩个人再次通消息, 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谢林森立即去给家里打电话,是何姐接的,“何姐,三叔要下放,你去劝芷兰不要跟着,让她留在京市,就住在我们家里。”
何姐叹道“森哥儿,芷兰要跟着去的事,我也听说了,你随她去吧,你不在京市,也没人能护住她,跟着去,反而是避祸了。”
谢林森皱眉道“她妈妈呢程攸宁那边也不帮忙吗”
“都慧芳已经和镜清离婚,现在更是对外说,她和谢家早就断绝了关系,开批判大会的时候,大家指定要她揭露镜清,她就说镜清年轻的时候,私生活混乱,未婚生女,又是个投机主义者,抗战后眼看着国党不行了,才到延庆搞革命的”
谢林森听得头皮发麻,虽然知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但是三叔没有什么对不住都慧芳的,就是俩人离婚后,也一直让都慧芳住在原来的房子里,而三叔自己呢,先是在单位宿舍将就着,后来他开了口,三叔才愿意住到他家里去。
电话那头何姐又道“林森,芷兰跟着去也好,落井下石的人,远比雪中送炭的多,她一个姑娘家,这时候留在京市不合适,你要是不放心,以后多给芷兰寄些钱过去。”
谢林森应了下来,让何姐到时候送下三叔和芷兰,就听何姐笑道“这还用你说,我已经私下问了芷兰,说是22号走,我到时候给他们做些干粮带着。”
谢林森沉默了一会,又开口道“何姨,你帮我问下芷兰,要是她不愿意去皖南,我帮她想想法子,实在不行的话,来我这边也行。”
“好,森哥,我今天晚上就去问下。”
谢林森挂了电话,忧心忡忡地回了家属院,妻子袁敏正在喂孩子吃饭,看到他回来,笑问道“怎么了今天训练的不顺利又有新兵蛋子惹你生气了吗”
谢林森摇头,把芷兰要跟着三叔去皖南的事儿,和妻子说了一遍,末了道“我没想到芷兰这回愿意跟着三叔下放,她在我印象里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做事没有定性不说,对谢家的人,也有些冷漠。”
谢林森没说的是,就是谢芷兰选择和父亲断绝关系,他都不会有现在这样意外。
袁敏把孩子的饭喂完,才微微蹙眉道“不然,把她接到这边来,和我做个伴也行。”前头她因为一份关于农村平均工分的报道,而受到批判,认为她与无产阶级革命事业唱反调,险些被送去坐牢,林森担心她的安危,就让她暂时辞了工作,在家里带孩子了。
她忙碌惯了的,骤然赋闲在家,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