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着摇着,屋顶变作了瘦瘦窄窄的船舱,耳边枕着船桨的吱呀声,女子软糯温柔唱着催眠曲,随着潺潺水声荡啊荡。
九初河水清又清,阿娘的娃儿眼儿明,看着日头东山落,听着山头鸟鸣鸣,鱼儿回水塘,蛙儿藏莲下,阿娘的娃儿也要归家咯
日晕初升,洒落一片金鳞,她推开门,急急跑了出去,小手里捧着一小碗软糕。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步履匆匆的少年转过头,鬓角的被风吹起的发丝染上了金。
哥哥吃过了,秀儿自己吃吧。
阿爷说,哥哥读书辛苦,哥哥吃。
好,等晚上哥哥回来,和秀儿一起吃。
哥哥骗人,你一走又是好久
这一次,哥哥定早早回来。
那哥哥笑一笑,秀儿就相信哥哥。
秀儿为何总是让哥哥笑啊
因为哥哥长得好看,秀儿最喜欢看哥哥笑了。
少年弯下腰,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晨光落在少年清澈的眼睛里,美得像画。
林随安睁开了眼,看到了高高的屋顶和华丽的窗棂,是花宅的风格,眼睛干涩得厉害,耳后的枕头湿了大片。
“月大夫,你快来看看,她不对劲儿”靳若咋咋呼呼推门冲了进来,还拽着面色不善的月大夫,“她一直在哭太吓人了”
“我早就说过了,林娘子就是太累了,好好睡一觉就好了呦,这不醒了吗”月大夫道,“睡得怎么样”
林随安坐起身,摸了摸眼角,泪水已干,了无痕迹。
“你做噩梦了”靳若小心翼翼问道。
林随安怔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是梦。”
她看到的是那些孩子最后的执念,是她们对这个世界最深的眷恋。
明明经受了那么残酷的经历,但她们的执念,依然那么温暖纯粹。
靳若抱怨“你说你,没事跳什么死人坑,突然就睡过去了,然后又突然开始哭,花一棠又不在,吓死个人”
林随安“花一棠呢”
“被凌芝颜抓去查案了,走得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和月大夫照顾你,简直比七老八十的老婆子还啰嗦。”
“查什么案”失去意识前的回忆渐渐回笼,林随安心里升起了不详的预感。
“周太守被人毒死了悄无声息死在了府衙书房,”靳若道,“是鸠毒”
林随安脑中嗡一声,零碎的画面涌入了脑海。
十酷刑的竹简、东晁的谜题、严鹤的头颅、陈竹的焦尸、暗塾里的密室,冯氏后园中的累累白骨、果子行的牌位、案牍堂里昏暗的灯光,以及灯光下那张没有任何感情的脸和金手指记忆中看到的另一张脸渐渐重合。
林随安翻身下床,厉喝道“冯氏私塾里寻到的骸骨埋到了何处”
靳若怔怔指向北面,“虞美人山。”
扬都水路纵横,气候潮湿,地势北高南低,北城更为干爽,适宜居住,渐渐形成了北贵南贫的居住分布规律。扬都以北为贵,尤其是罗城北面的虞美人山,山下三条水路环绕,山上植被茂盛,郁郁葱葱,堪称风水宝地,被诸多权贵分而划之,修建祖坟,蒙荫后代。
林随安一觉睡了两天两夜,这段时间里,花氏以强大的财力、人力、物力和行动力,在虞美人山选了地,下了葬,修了坟冢,因为太多骸骨混在一处,根本无法分辨谁是谁,所以只能葬在一处,花一棠亲自提了碑文,还请高僧做了法事,超度亡灵。
坟冢在虞美人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