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一棠有一下没一下摇着扇子,已近午时,阳光炙烈,照得他满头薄汗,相比之下,林随安仿佛根本没晒到任何阳光,瞳色幽深,面色苍白,连半颗汗珠都没有。
事实上,林随安不仅不热,甚至还觉得有些冷,而且越来越冷。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寒意,随着被挖开的地面越来越多,寒意越来越重,她不知道这种寒意是来自地下,还是来自心底,正午的阳光落不到她的身上,只有身侧的花一棠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暖意,让她不至于被冻僵。
凌芝颜叹了口气,“你们到底在找什么”
花一棠停扇“凌六郎,你听说过白牲吗”
凌芝颜一怔“白什么”
“你不知道啊,”花一棠目光终于转向了凌芝颜,点了点头,“嗯,挺好的。”
凌芝颜“你到底在说什么”
“找到了这有东西”
远远的,能看到一柄锄头探出地面疯狂晃动,人应该是钻到了地坑里,周围的人全围了过去,待看清坑里是什么,轰一下又散开了。
“你胆子小,留在这,我去看看。”林随安嘱咐了花一棠一句,快步走了过去,花一棠在身后叫了句什么,还有凌芝颜的声音,林随安都没听清。她的速度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坑边,众人七手八脚将坑里的侍从拉了出来,坑很深,差不多有一人多高,直径大约四尺有余,可容两三个人。
林随安跳了下去,脚下咔嚓一声,踩到了什么东西。她弯下腰,捡起了脚下的东西,是一截纤细脆弱的白骨,似乎是孩童的肋骨,林随安蹲下身,扫了扫地面,刺骨的寒意逼进了指尖,和身体失控时的状态很像,她手指一颤,鬼使神差抬头,望向了四周。
坑壁上,嵌着密密麻麻的骷髅头骨,头骨都很小,显然都是孩子,眼眶中满是黑泥,仿佛一双双漆黑的眼瞳,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吱嗡”
尖锐的耳鸣犹如钢针刺进脑仁,白光如同千万道刀刃,疯狂切裂着视觉景象,林随安双手胡乱扶住了坑壁,整个人控制不住滑跪下去,意识仿佛受到什么不可抗力的召唤,飞速抽离身体,眼前白光逝去,换做大片的黑暗,就在此时,一抹香气裹住了她,是昂贵的花果调香,黑暗散开一缕,她看到了花一棠明亮的眼睛。
“林随安、林随安”
她的听觉恢复了一瞬,除了花一棠的聒噪,还听到了凌芝颜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你刚刚说什么周太守”
所有嘈杂的声音离她远去,林随安闭上眼睛,再次坠入黑暗。
几盏花灯朦胧地亮着,高高挂着,随风摇着,河水倒映着光,波光粼粼,一只温暖的手紧紧牵着她,喧闹的笑声擦肩而过,抬起头,看到半张笑脸。
小英儿,抓紧了,人多,别走丢了,喜欢哪盏灯,阿娘买给你。
灯光闪灭,一缕阳光落在了她肉呼呼的小手上,手里拿着软软的窝窝头,屋外是绵延的山脉,有人坐在对面,大大的手掌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说
三娘好好吃饭,才能长高高哦。阿爷明日上山给你打只兔子玩,好不好
光影错落,油灯摇曳,她躺在暖暖的被窝里,炉中火星跳动,两道影子坐在桌边,女子缝着衣衫,男子拨着算盘。
四娘明日生辰,十岁了,不能总是穿旧衣服了。
明天将铺中的存货抵一些出去,给四娘买套新罗裙,我看别人家的女娃都喜欢石榴裙,好看。
夜雾蒸腾,刺鼻的药气涌入鼻腔,一个空药碗放在桌上,她被人抱在怀里,轻轻摇晃着。
二娘真厉害,喝了药都不哭了,明天阿娘买蜜饯给你吃,弟弟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