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鄞州当即觉得无趣,忽然就抬手把信件凑近烛台,没有半分犹豫就少了一干二净。
“我当年离开崔氏时,就同祖母言明我日后不再是汴京崔氏长孙。”
“祖母若想选其他几方祖孙继承家业,大可随意挑选。”
“那日之后,我与汴京崔氏再无关系。”
他声音平静,漆眸望向她,缱绻情深。
裴漪珍有些紧张捏着掌心里握着的绣帕,抬步缓缓朝他走了一步“是因为我吗”
崔鄞州摇头,透着冷意的指尖轻轻抚平她微蹙起的眉心,动作轻柔“漪珍。”
“与你无关,你不必觉得有任何亏欠,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你我心里最清楚不过,五姓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我离开崔氏,族中少了我这个继承人就算另选他人,祖母就算有心扶持,也必定稳固不了人心,崔氏人心一散,倒是不必宫中动手也成不了气候。”
“只有这样,这才把族中无辜之人避免出去。”
崔鄞州说的正是他前世做过的事情,只是这一世,他的手段更为的狠绝果断,他宁可伤了崔太夫人的心,也势必保留帝王对于崔氏的最后一丝怜悯。
崔鄞州在做的事,不也是她如今也同样在努力做的么,只不过她并不是为了保全裴氏最后血脉,而是要成为一把利刃,裴氏嫡系在她这一脉到此为止就好。
“崔鄞州。”
“你会后悔吗”裴漪珍盯着他,眼中似有迷茫闪过。
崔鄞州缓缓笑了,指腹从裴漪珍纤长眼睫上抚过“后悔什么”
“我们前世身不由己,献给家族,消亡在利益中。”
“这一世,说话的只为自己活着。”
“我唯一后悔的是,没能早些求你原谅。”
裴漪珍心脏犹如擂鼓,被他指尖触摸过的眉心烫得厉害,她像是惧怕一般,不受控制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崔鄞州的视线,泛着水光的眼眸不再平静如水。
“崔鄞州。”
“让我想想好不好。”
“我还是有些怕的。”
她怕自己会早亡,更怕他亦如前世那样守着她,被她一方小小的坟困在方寸之地,楼倚山给她诊时也曾提醒过她,她的身体并不适合怀有身孕。
“珍儿。”
“你在怕什么”崔鄞州哑着声音问。
裴漪珍不知该如何同他说,她过于冷静,见过山川湖海后她更珍惜每一处的风景,只想要好好的活着。
看似温柔细腻的性子,实则她心底总带着冷漠。
崔鄞州长长叹了声,将她搂进怀中“我不逼你。”
“眼下这般,我也满足。”
“若是哪日你愿意,就大声告诉我。”
“我们重新开始。”
“好。”裴漪珍小声答道。
时间过得快,转眼到了腊月。
这一年,裴漪珍要前往汴京皇城参加宫宴。
此时的裴砚还只是天子最为宠爱的六皇子,李夫人也还活着,裴漪珍去汴京是依着宫中太后娘娘的圣旨。
出发前一夜。
裴漪珍才从耳房沐浴出来,崔鄞州手中已经拿了干净巾帕等在外头。
他明显也是刚沐浴不久,潮湿的乌发松松散散垂在肩上,穿了身月白色圆领宽袍,袍子是裴漪珍找绣娘缝制的,上头用丝线缝了浅浅的祥云暗纹很是精致。
“明日要走”
“何时回来。”崔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