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州的大门修得气派。因着在西北天气深寒的缘故,城墙修得都比中原旁的州县的城墙要厚实一些。
自敌窝里跑出一条道儿出来真真是属不容易之事。穿几处山坳镇子,横过几处无水的浅滩,多奔波了许多路程,这才躲过了敌军设卡。出来之后再要回转去山源镇这样的地方,已是做不到了。
到岑州黑漆色的虎纹大门外,两人一马早已是人倦马乏勉力行路。
詹瑎于州门外观察半晌大门那处派了不少军士驻守,瞧那盔甲衣样,却不是他们右军中人。估摸着百里琢还没有求援岑州,憋着一口子气性,想做那背水一战。
可岑州之内的人又不是眼睛瞎了会瞧不见外间密密麻麻的军士扎营么
岑州刺史荆大人,便是荆学林之父。十年前的武状元出身,深谙军法之道,会瞧不出百里琢以此布兵之意此时的岑州还是开着两处州门,敢迎远处十三镇的难民入城,已是颇为大义之举。
詹瑎二人也便顺着这股难民支流入的城。
那牵着的战马一路下来早没有了战马雄赳赳的架势,身上的战马印子藏得隐蔽,藏于鬃毛之下,守城的州上军士许是不熟悉,几次翻找还是漏下了那印子。
入城的临检是叫詹瑎也捏了一把冷汗,也真幸得这马匹一路下来颇为争气,帮着二人躲过一次又一次的难事。
入了州城,詹瑎这身体显然的吃不消了。真过了那岑州城门的关口,一遭松懈下来,连日的疲倦铺天盖地的卷上他的身子。
自个儿抚了一抚额上。触手滚烫,他自己都可察觉到了。
得先寻一个落脚之处
侧了眼儿瞧见林烟,一副瘦瘦小小的身子颤颤巍巍的坐在马上,睁着一双眼睛,却是半点神采也没有的。一路下来,她是当真能忍
她必是第一次骑马,全程竟是半点儿声响都不成发出,一双淡眉蹙着,忍着耐着。颠簸一路,她该也是累得不行了。一言不发是在惧怕,还是不愿意让他知晓忧心
詹瑎有心去探林烟心间的想法,只是晕眩之感逐渐重了,眼前已是朦朦胧胧看不清东西。
二人进城,往街市商贩多些的右街行了不少路。他这刻努力去辨别眼前的各类招牌,从中几次找寻,寻着一处药铺字样的店铺,扯着马匹的嘴上的套绳便往那处去。
待到了那处,詹瑎猛地想起一事,回头对马上的人儿嘱咐道“小瞎子,你先在这处等我一会儿,莫要乱跑,我去去就回。”
扶了林烟下马,择了药店门前的一处矮石凳子坐了。
林烟原是一语未发的,这会儿却是紧紧攥了他的粗布袖子,声音哑道“你去,去哪里”
她这样的惧怕,还是要一个人留在这个地方等着么何处不可带着她一起去呢
对着这小瞎子,詹瑎实在耐心的很。蹲下身子,直瞧着她的眼睛,慰道“不要怕,烟儿这处是个药铺,我们得在这处抓上一些药材,再去住店。”
“我只是去换些钱财,你在这里乖乖等着我,好不好”
男人的声音一会儿听着低哑的很,声声话中表达的意思全是让她心安的。林烟听他讲话,自顾自的竟晃了神,默默然松开了紧攥着他衣袖的小手。
男人是在轻笑,大掌抚上她的发顶,虚虚的顺着她的后脑轻抚了三两下,“乖,我一会便回来。”
而后脚步声慢慢远了
林烟终是回了神儿,面上蓦然飞上两朵红云,飘在面儿上。
他竟是个这样温和暖人的男子么
头一回的,林烟始去想象起男人的模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