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几度,花开花落。光阴匆匆,转眼已是太康十五年。
去岁为太康十四年,皇帝下诏
赐仁睦长公主之女郑氏为秦王嫡妃,上府折冲都尉王平之女王氏为秦王侧妃。
赐尚书左仆射张钜之女张氏为晋王嫡妃,光禄大夫沈绍之女沈氏为晋王侧妃。
赐归德将军裴玄彦之女裴氏为蜀王嫡妃。
乐昌公主出降开府仪同三司崔禹之孙崔岫。
固安公主出降右散骑常侍韩鸣之子韩若琤。
太康十五年初夏,宫中芙蓉园触目所及皆是盛景,暖风微醺。
碧圆自洁。向浅洲远渚,亭亭清绝。
我手执纨扇,望着亭子不远处一汪清泉里头,红黄锦鲤相映成趣,在绿玉般的荷叶下自由穿梭。
“上个月彻儿已迎娶了郑氏,再过上一个月便到了昀儿迎娶张氏的婚期。这些日子忙碌下来,我今儿倒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画黛眉眼含笑地接过芳溪端着的一盘冰湃过的葡萄,青葱般的手指灵活地剥开果皮,用小巧的金签儿叉了递给我。
亭子左边一溜圈椅上,坐着贵妃、毓妃、张昭仪、安修媛、王充媛,右边一溜坐着熙妃、敦妃、云谧、梅昭媛、林婕妤,再下头则站着以赵美人、徐美人为首的低级嫔御。
贵妃恭敬道“皇后娘娘连日来为皇子皇女主理婚事,妾妃们同沐娘娘凤恩。”
“贵妃近来身子可还好如今彻儿成婚,出宫建府。听闻彻儿携王妃去金仙殿请安,贵妃竟也不肯让他们多留,也太拘谨了些。”
“臣妾虽是秦王生母,但皇后娘娘才是秦王嫡母。臣妾每每铭记于心,不使秦王夫妇在金仙殿的请安时长越过了千秋殿去。”
我颇有兴味地打量了贵妃一番,笑而不语。
毓妃放下手中的冰碗,黛眉微挑,开口道“哟,贵妃姐姐当真是时时不忘妾妃之德,倒显得我们愈发笨嘴拙舌不知礼了。”
熙妃只自顾自地喝着案上的茶,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敦妃与我对视一眼,对贵妃端庄地笑道“贵妃娘娘素来是最知礼的,更是明白嫡庶尊卑之道。四年前,朝堂已有老臣启奏立储,陛下未予回应。近日朝堂再议此事,不知贵妃娘娘如何看待”
贵妃淡淡道“敦妃此言差矣,后宫不得干政。”
“妹妹自然知道规矩,只是现下不过姐妹们一起扯扯家常罢了,很不必上纲上线,难不成还有那没眼色的将我们姐妹间的闲谈抖搂出去”敦妃从容反驳道。
云谧接过话来,俏丽一笑“敦妃姐姐说的极是,贵妃娘娘是何等的宽厚,想必不会将姐妹间的闲谈误认为干政,这样子还有谁敢和贵妃娘娘亲近说笑。”
“立储之事干系国本,不容后宫置喙,只在陛下心意。何况论起嫡庶,宫中皆是庶出皇子,更谈不上尊卑之分了,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贵妃巧笑着看向我。
我不置可否,避重就轻道“宫中所有皇子,皆我之子,我待他们都是一样的。自本宫十九岁登上后位,眼看着这十来年皇嗣愈发繁盛,心里着实高兴。陛下乃圣明天子,贵妃还是少揣测君心的好。罢了,本宫也乏了,今儿早些散了吧。”
“臣妾等恭送皇后娘娘。”
回到千秋殿,却见昀儿端坐在东暖阁里。
如今昀儿已然长成,颀身玉立,剑眉星目,风姿愈显犹如岩石之孤松、高山之白雪,竟隐隐胜于皇帝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