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仅仅是这种程度的生活环境,其实也算不上什么“不幸”这个世界上的“不幸”太多了,多到让人心酸痛苦以至于几近麻木。
打从年幼时起,黑泽阵就知道,自己和别的孩子似乎是不太一样的。
不不不不仅仅是因为他没有父母。
还源于姐姐堪称古怪的行为。
就比如他们总是在搬家。
从一个城市,换到另一个城市
童年的记忆被轰轰作响的汽笛声占据。他跌跌撞撞的跟着姐姐在人流中穿梭,火车车窗外一幕幕飞速划过的风景,成为小小孩童记忆里光怪陆离般的连环画。
黑泽阵仍然记得,姐姐牵着他的小手,而他拉着高度足以到胸部的行李箱,一步步迁移到另一座城市。
几个月后或者半年之后,再如此重复。
孩童时代的阿阵只觉得奇怪还有一点点小小的不满。但显然孩子的抱怨是不被大人所采纳的即使那会儿姐姐也不算成年人,但相比之下黑泽阵,她已经是个大人了。
不能改变,于是只能接受。黑泽阵从最开始的因为不舍而哭闹,变成最后撇撇嘴开始整东西,进步可见一斑。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该怎么描绘自己的这一经历。直到他念书后,才从浩瀚书香中找到了贴切的成语。
颠沛流离。
在这种反反复复的旅途中,阿阵变得愈发冷漠起来。
他开始很少有什么在乎的朋友因为往往几个月之后,他们就要面临别离。
他开始很少有什么重要的玩具因为搬家总是轻装简行。
他开始很少会买什么非必要的家具每每从一个“家”离开之际,房间里还是清冷的仿佛旅店。
他和姐姐一样,都是这个世界上城市里人流中匆匆而行的过客,邻居的悲欢喜怒与他们无关,轰轰烈烈的恩怨纠缠与他们无关,唯一与他们有关的,是一场场间歇式的旅行。
当然,他们还有彼此。
黑泽阵曾经问过姐姐,为什么我们要一次次的搬家。
在他的回忆中,姐姐对待他时,总是一副温和的模样。她的皮肤很白,不是黑泽阵那种混血儿的白,而是带了些病态的苍白。
阳光下,姐姐的眼睫毛微微颤动着,酝酿出某种说不分明的情绪。
姐姐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笑容明亮的仿佛皑皑白雪上反射出的太阳光
“没办法啊”她叹息着说“要怪就怪咱们爸妈吧。”
黑泽千雪很少叹气。比起叹气,她更加喜欢笑,喜欢抱着弟弟逗他玩,喜欢插着腰将没事找事的邻居骂的哑口无言,喜欢鲜艳漂亮的衣服。
同弟弟比起来,黑泽千雪的五官身量更偏向亚洲人,略显清瘦,连一张脸都是干干净净的温雅婉约。
然而尽管长着一副温柔清丽的容貌,她却不是花盆中被人精心侍弄的百合。
她是街道旁、山林中不屈不挠,茁茁生长的白杨。
一举一动,都是活色生香的。
也许是天性如此,又或许,是多年的苦难将她打磨着铮铮不屈的模样。
相比较从小相依为命的姐姐,黑泽阵对父母的印象就寥寥无几了。
少到什么程度呢
少到哪怕绞尽脑汁,也只能在脑海中浮现出几个不知是真是假的影子。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到底是不在人世,还是根本不想管他和姐姐而选择将他们遗弃想来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