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平缓缓叙着,叙罢,静待少女反应他本不欲开口,怕这话难听、伤着少女,他自知受她照顾颇多,不愿叫她难堪,可忠言逆耳、良药苦口,再三想过,离开之前有些话他还是该说的,说不说是他的事,少女听不听如何做则是她的事。
“济众以为,我不知当山匪抢劫不是长久之计”
走在前的孟萱忽而停了下来,叫随在后的悟平也得驻步。下一秒她扭过头,幽幽得盯了眼悟平,尔后看向旁的绿树,轻咬着下唇,黯然低低说着。
忽忽哂笑,脸上现出四分嘲弄意味,又分明五分苦涩续道,
“我义勇寨二三百人,这座山吃空了,再去下一座山我身为他们的寨主、统领全寨,总不能叫他们居无定所、流离颠顿,
而种庄稼,我爹早已想过、也曾试过,可寨中不说没有会种庄稼的,一个个都宁愿打劫也不愿种庄稼面朝黄土背朝天他们不愿过那样劳苦的日子,宁愿能打劫就打劫,打不到再说其他办法,我爹当初尚且说服不了他们,我现在更说不动他们。
我,我,我能怎么做”
孟萱道罢,眼眶已微末泛红,但并不想叫小和尚看到,于是撇回头继续走。
悟平听过她话中意思,发愣过后只有寥寥声长叹,也罢也罢,
凡夫畏果,菩萨畏因。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他们当初上山建寨纵使无可奈何,可终是在一开始就已选错,待过惯了那不需劳作,伸手要、伸手抢的日子,能凑合得过、不致活不下去,那就得过且过,如何还能回到正轨,过需真正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苦日一步错再步步错,却也怪不得旁人,他无心去管他们、也无力去管他们,他不是救世主,只是这山寨的过客。
“自我爹娘两年前死在官府围剿的那次,寨中元气大伤,我们过的这等刀剑上舔血的日子,目前还算安生呵,却不知这安生还能维持多久呢,不知会不会有一日我也死在官府的围剿之中,我义勇寨又会不会寨灭人亡,前情难料、前情难料啊。”
却看孟萱突又微微仰头望天说道,话里好不悲凉难耐,
悟平叫她的话说的感伤,看去她背影、离的如此近,可张了张嘴,吐不出任何徒劳、无用、苍白无力的,仅仅只能安慰的只言片语。